一口美酒下了肚,那老頭的臉上,仍是一幅意猶未盡之色,那額頭上的褶子,仿似都要舒展開來,只見他面帶笑意,對周書白噴著酒氣,娓娓道來..
「嘿嘿..小兄弟,我看你的面相,也不是什麼邪惡之輩,進了這大牢,定然也是有冤情的了,只是這大牢裡頭..是人是鬼都說自己是冤枉的,那什麼..你有錢沒有?」
周書白現在是身無長物,摸遍了渾身上下,自然是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於是如實回答「沒有,一文都沒有,這是何意啊老丈?你說的話..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這跟錢有什麼關係?」
周書白確實是糊塗了,沒錢就該死?沒錢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被砍頭?老子不過吃了只雞,喝了壺酒而已,是這裡的酒菜太貴還是我命太賤?..
老頭不知周書白的內心戲,只見他剔著牙花,慢條斯理說道「小子,你不是傻瓜吧?怎麼跟錢沒關係?這人世間可有哪一件事情,是跟錢沒關係的?」
這二人一頓酒肉吃完,也過去了個把時辰,就在這個時候,那門外又是傳來響動,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原來是兩名牢役,其身後還跟著一名膀大腰圓,剃著光頭,面目醜陋,袒胸露背的劊子手,此人的手裡,更持著一柄凶芒閃爍的鬼頭大刀,至少有百斤上下,被他扛在肩上,這牢裡的眾多囚犯,見到此人無不適噤若寒蟬..
「踏..踏..踏..」
這三人一路走來,沉重的步伐迴蕩於耳,整個監牢之內死一般的寂靜,幾乎落針可聞,那兩個衙役本來並不大嗓門,此時此刻卻是清晰無比..
「東門淵,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是時候上路了!」
「東門淵,冤有頭債有主,我等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只是奉命行事,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東門淵...」
這低沉的嗓音,好像索命之鬼,鑽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叫人不寒而慄。
周書白震驚莫名,口中喃喃自語「東門淵?那不是城裡東門世家的小公子嗎?他要被砍頭了?」
他身旁的老頭聞言,便是嘿嘿一笑,也不答話。
隨後就看那三人,來到周書白的這間牢房之前,叮叮噹噹的開鎖,更是指著其中一個縮在角落裡,雙眼空洞的中年漢子,開口說道「東門淵,你還在磨蹭什麼,是時候上路了!」
周書白向那人看去,只見此人大約四十出頭,城裡東門世家的小公子,年紀不過才二十左右..
那中年漢子,頓時渾身一個機靈,歇斯底里的大叫「官爺!俺是好人啊官爺!俺逆來順受,與世無爭,俺是良民啊!」
「俺不是那東門淵,俺不是東門淵,你們..你們抓錯人了,俺真的不是東門淵啊!」
他語無倫次的嚎叫著..
...
周書白聽天橋底下說書的講過,人都一樣,死到臨頭的那一刻都會失態,他有一次更是親眼目睹過菜市口砍頭,然後跟著嚴老闆去做那善後的工作..
只見那中年漢子,此時是痛哭流涕,是屁滾尿流,口中鼓譟大叫,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東門淵,不過那兩個牢役,可不給他廢話的機會。
其中一人進了牢房之後,腰間挎著的鋼刀都未出鞘,只是用刀柄狠狠的向他的嘴巴砸了下去,頓時將他砸了個滿面桃花,鮮血狂噴,幾顆門牙都被磕飛了出來..
然後,便是冷漠的開口「好人?好人會在這裡頭蹲著?」
「哼哼..你說不是就不是?縣太爺說你是,你就是..」
另外一牢役也是例行公事的說道「東門淵,你逼良為昌,強搶良家婦女,見色起意,謀殺人家親夫,縣太爺已經判你斬立決,你可有話說?什麼?大點聲兒老子聽不到..哦..既然沒話說,那就上路罷!」
那劊子手站在後面,也是瓮聲瓮氣的說話「東門公子,頭掉不過碗大疤,小人收了東門大官人的錢,已然將鋼刀磨得鋒利,這一刀下去乾脆利索,保准不會讓您受罪..」
這中年漢子的命運,就此宣判,那兩個牢役的眼神,冷漠透頂,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一切都是例行公事般的熟練,一看便知,這種事情已經是常態化,絕對不是一次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