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絕不是個短暫的數字。
少小與老弱,相隔也不過這個數字罷了。
五十年江湖風波烈,一代新人換舊人。
曾經的少年,褪去了青澀,變得沉穩,承接上一代,成為真正的風雲人物。
安奇生緩緩睜開眼,眸光之中似是看到了近乎一甲子以來的歲月滄桑:
「一甲子.......」
幽深眸光之中似有千萬道氣機隨之而起,縱橫交織間組成了整個天地,又如雲天之上的神祗,俯視天地,蒼茫大地之上的一切喜怒哀樂盡在眼中。
無盡光影在其中雜亂閃爍,無窮無盡也似。
隨其心中誦念一人之名,那無窮氣機之中便有一道隨之浮起,幻燈片也似閃爍過其自出生到如今的所有過去。
曾經的入夢異能,在他此時強絕的神意貫徹之下,發揮出了令人驚悚的能力。
甚至於隨著他的念動加深,甚至可以窺到到一縷未來。
久浮界之中的太陰無極,隨著神意的加深,偶然之間可以自冥想之中窺見未來的某一線變化,如拜月真人,韓嘗宮,以及那一休老和尚。
但那對於他們而言,只是偶然,不確定,看到的似真似假。
但此時的安奇生,卻能夠將其穩定下來。
可惜過去不變,未來不定,可能有無數種,所看到的,未必便會真箇發現,你看到了,或許便會改變。
「天,地,人,精,氣,神.......」
安奇生微微自語:
「是時候了.......」
一種莫名的變化,在他的心中萌生。
似是一朵花,徐徐綻放。
一眾莫名的萌動自他心中散發,飄飄乎暗合天地氣機,擴散八方。
風雨拍打五十年的王權山中,諸多值守的弟子似是心中有所察覺,不由的仰天看去。
無聲無息之間,天象斗轉,嗚嗚似鬼鳴的風聲呼嘯在百里長空之上,一點烏雲如墨散開,迅速渲染天際,頃刻之間,穹天已然一片漆黑。
一股壓抑至極的氣機,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升起。
天,變了!
「這是.......祖師所說的天變?」
南梁縣中,李二苟仰望穹天,隱隱之間,能夠感受到一道無比宏大的氣機。
那氣機高遠如天,如雲中神祗俯瞰人間。
無形之中,竟是與天地氣機相合,自遠處王權山巔蔓延開來,隱隱間,已然可以看到如墨烏雲匯聚。
是向著王權山匯聚而去。
不由的,他想起了之前大師兄曾說的話。
「時候到了!」
李二苟心頭一震,隨即面上浮現如同朝聖一般的莊嚴之色。
呼~
一個跨步之間,他橫跨百丈,於無數人的驚呼聲中,落在了南梁縣正中,一座高達十丈的道台之上。
「今日開講!」
李二苟朗聲發音,音波迴蕩在整個南梁城之中:
「動靜之機,陰陽之母,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是為太極,太極者.......」
李二苟鼓盪內力真氣,以口舌誦念太極歌。
霎時間,整個南梁城都被震動了。
不知多少人,聽著這早已無比熟悉的太極歌,不由的心中升起莫名衝動,隨之而誦。
千百人齊齊發聲,一時間,南梁城之中,太極歌一時間為之轟鳴。
隨之而起的,是道道氣機顫動。
無所覺間,穹天高出瀰漫的雷雲似乎變緩。
「五十年,五十年,祖師大勢終於養成,終於養成了!」
榮華府中,一中年道人豁然起身,不顧四周宴請的士紳名流色變,一步踏出,風雷相隨之中踏步划過長空。
落在了榮華府城中,那一座十丈高的道台之上。
五十年來,王權道弟子遍布天下,每到一地,比宣傳法度,講學論道,所需,僅一道台。
這麼多年來,大豐諸多城池之中,皆有王權道的道台!
「動靜之機,陰陽之母.......」
中年道人盤膝而坐,同樣震氣發聲,口誦太極歌。
無形氣機擴散,隨之便是千百人齊齊誦唱太極歌。
何止是南梁城,榮華府,太極歌之聲似有靈性一般,自楓州,青州,梁州,燕州,漠州,幽州.......一個個州府,一個個城鎮蔓延開來。
無數正自講學的諸多王權道弟子,皆是心有所感,齊齊誦念太極歌。
無形的氣機,一時自蒼茫大地之上迸起,不知幾千幾萬道!
千萬道氣機隨之而動,引動了萬里天象,烏雲呼嘯,狂風漫捲,更有多地大雨瓢潑,冰雹滾落,電閃雷鳴。
豐都王城之中。
韓嘗宮端坐寶座之上,聽著群臣訴說朝政,他的神色一絲不苟,心中卻生出疲累來。
這般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已經近乎一甲子了。
某一刻,他似有所覺的抬起頭。
眸光自大殿正門透出,感受到了無比遙遠之處的氣機變化:
「王權道的氣機.......」
天地間的氣機變化如此劇烈,他自然不可能感知不到,而在這道氣機之中,他看到了那位雄踞天下第一已近一甲子的王權道人的身影。
「道長.......」
韓嘗宮眸光中泛起一絲隱憂:
「一甲子,你的天壽,已經快到了.......」
一甲子對於個人來說,自然是漫長的,足以讓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成為父親,祖父,但相對於天下來說,又是短暫的。
近乎一甲子裡,他在安奇生的授意之下,或大刀闊斧,或潤物無聲的改變了太多太多東西。
曾經遍布天下的蒙學,教館之中,已經培養出了一批批新生代弟子,曾經掌握朝廷話語的千年門閥,世家早已被徹底瓦解。
諸國之間再無戰亂,承平多年。
甚至於,那一尊尊登頂神脈的兵主們,都未曾攪動天下大勢,靜靜的修行者。
但他知曉,諸國之間暗流洶湧,這片大地之上的世界,門閥也未曾死絕,他們之所以不敢跳出來,王權道功莫大焉。
或者說,王權道人是最為至關重要的原因。
是他一人獨坐山巔,橫壓天下一甲子無戰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