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鐘,凌然在病房中巡查。
離開雲華大半個月,急診科的加床都消耗乾淨了,甚至空出了小半的床位。
這裡面,功勞最大的是tang法縫合的患者,大部分人都已出院,只定期複查即可。
斷指再植的病人也陸陸續續的有出院的了,他們要正常使用指頭還要經過長期的鍛煉,但並不一定要繼續在雲醫來進行。
凌然摸著一張空病床上雪白的床單,面露歡喜,並在心裡暗暗的反省:以前沒有意識到病床的重要性,沒有好好的珍稀使用,接下來,就不能如此魯莽了……
耳邊,傳來「啊……啊……啊……」的呼應聲。
「咱們急診科也鬧鬼嗎?」凌然好奇的問旁邊的馬硯麟。
呂文斌一連出差了好些天,被霍從軍給強制放假了,最近幾天不太忙,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會給住院醫們把調休的假期放掉,否則,到了忙的日子裡,醫生都想用調休就尷尬了。
馬硯麟是規培生,再過些天就要回去了,連調休都沒有,正常上班了一個月,都是晚上熬夜加班,第二天白天補覺的,今天凌晨5點起床,困的連打哈欠,也聽不清凌然問的話,只笑道:「怎麼叫也鬧鬼。」
「我們在學校里的時候,解剖樓晚上就經常有搬桌子的聲音,還有人就像這樣喊。」凌然回答的很仔細,以提供儘可能的信息。
馬硯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與蹦蹦跳跳跟過來的小護士互看一眼,身上都有些涼。
幽深的走廊里,「啊……啊……」的聲音更清晰了。
「你們學校最後破案了沒有?」小護士靠近了凌然一些,就準備他再說一個可怕的,就抱上去了。
「解剖樓的聲音嗎?」凌然點點頭,道:「有些破了,有些沒破。」
「有些?」
「恩,有的是師兄考研複習太困了,吼一吼喚醒身體,有的是師兄師姐一起複習,一起喚醒身體,還有的晚上呆在解剖樓里,又後悔了,就拼命的叫……」凌然很自然的回答。
小護士愣住了:「凌醫生……你知道的好多。」
「恩,我也經常在解剖樓複習,他們給的冷氣足。」
小護士只覺得一股冷氣飄上來。
馬硯麟傻呵呵的笑兩聲:「咱們醫院裡總不可能有人在複習……」
「過去看看。」凌然抬腳就往過走,沒走太遠,聽到鬼叫聲中夾雜著中文:「我的腿……啊……我的腿……」
「是昨天截肢的病人。」馬硯麟長舒了一口氣。
凌然嚴謹的道:「也可能是丟了腿的鬼。」
「或者丟了腿的人被鬼索命。」幽幽的嘆息聲,伴隨著幽幽的火光。
小護士嚇的「呀」的一聲,定睛看去,卻是一名警察,正躲在角落裡抽菸。
「本樓禁菸!」小護士的聲音都蓋過了斷腿男的喊聲了。
三十多歲的警察被喊的愣了愣,默默的將菸頭捻滅扔掉了。
凌然繼續向前,進入了單獨的加護病房。
昨天剛做了截肢手術的患者,正抱著自己的腿,死命的嚎叫。
房內的警察煩悶又瞌睡,抱著杯濃茶盯著他。
「查房嗎?」警察認出了醫生凌然,但對馬硯麟持著懷疑的態度。
凌然在門口站住了,道:「好奇看看。」
沒等警察說話,馬硯麟訝然道:「我們不是查房嗎?」
「你懂大腿截肢的預後嗎?」凌然反問馬硯麟。
「咦,你不懂嗎?」馬硯麟驚訝的看向凌然。
「當然不懂。」凌然很實誠的回答,又道:「昨天第一次。」
「也是,你昨天是給骨科做一助的。」馬硯麟咂咂嘴,不免再次羨慕凌然在急診科的待遇,截肢在骨科是個大手術的,一助雖然只是裝裝樣子的位置,卻也是很難得的經歷。骨科醫生其實最不願意做的就是截肢手術,避免截肢則是骨科醫生們最喜歡宣傳的熱點。但是,沒做過多例截肢手術的骨科醫生,又如何做出正確的判斷,以避免截肢呢?
三人轉身離開了病房,繼續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