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鑼咣咣在皇宮敲響,混亂的嘶喊,人的腳步聲密集踏過石階、青磚宮道,舉著火把宛如一條火龍蔓延宣政殿前。
接到消息的楊廣第一個先到,尚有些青雉的臉上,下頷一撮淺淺短須,揮手讓前方士卒讓開一條道來,帶著些許威儀,看了眼門口一旁還有頭老驢在那裡甩著禿尾巴,好奇的望過來。
走來的楊廣,表情愣了一下,叮囑左右:
「不可對這頭老驢出手!」
一眾士卒有些不解時,說話的晉王一掀金描邊長擺,大步走進殿門,順著眾人視線,直直盯著長桌上鋪展開的畫軸。
「殿下,不要過去,小心被畫給收進裡面。」之前待在殿中的宦官,顫顫兢兢的跟在一側,指著桌上那畫。
「剛剛陛下和越國公就在桌前,一眨眼就不見了,然後畫裡就多了陛下和越國公的畫影。」
「滾開。」
楊廣一揮袖口,讓他滾遠點,回頭掃過貼近過來的侍衛、兵卒,「再靠近點。」
不管怎麼說,身為大隋晉王,都是要小心一點的,何況他只知旁人來報父皇和族叔被陸良生關進畫裡,詳細始末,也是不知的,小心沒大錯。
走進長桌前,果然,看到了父皇與族叔的身影相互攙扶在畫裡面一動不動。
他看了看四周,那施法的陸良生也不在此處,眉頭漸漸皺起。
難道真有意行兇害我父皇?
風從人牆吹進來,帶起燈柱豆大的火光搖搖晃晃,站在桌前的晉王從短暫的思緒回過神來,一咬牙,伸手抓去桌上的畫軸。
『必須想辦法將父皇和族叔先就出來!』
楊廣想著,伸過去的手,指尖一觸畫卷的瞬間,身後陡然有聲音大喊,一人沖了過來。
「殿下小心!」
桌前的楊廣手一停,下意識的回頭,一坨短小的身影衝出書架,划過人牆與他距離,手中一個葫蘆唰的揮了出來。
「你是.....」
話還沒說話,眸底映出的黑影放大。
呯!
圓滾滾的葫蘆打在楊廣臉上,皮肉壓的扁平盪起一圈肉漪,眼睛翻白,腦袋順著力道的方向偏斜,嘴凸起,唾沫都從口中飛濺出來。
整個身子跌跌撞撞向後一撞,仰到桌面,就見畫上法光綻放,將倒下來的楊廣籠罩進去,然後,光芒急速褪去。
長桌上,空蕩蕩的,除了畫軸外,哪裡還有大隋晉王的蹤影。
站在不遠的那個宦官縮緊脖子瞪大了眼眶,嘴唇哆哆嗦嗦抖動幾下,猛地大張開,悽厲叫喊。
「夭壽啦!晉王也被關進畫裡了!!!」
頃刻,轉身擠開殿門口的士卒,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而眾士卒、侍衛眼中,那長桌上,一坨就比他們拳頭大的黑影緩緩站了起來,一襲夜行衣,面容遮掩著黑巾,只露出一對冰冷的豆大眼睛,手中葫蘆嘭的輕砸桌面,震懾想要衝來的士卒。
「再往前踏出一步,老夫燒了這畫。」
蛤蟆道人悄然摟了摟被肚皮定開的衣裳,黑巾上面,蟾眼微微斜過眼角,側過臉掃過那邊的宮中侍衛。
伸蹼把住一旁放著燭火,燭台微晃,滾燙的蠟油順著燭身滾下來,啪輕響,滴在橫在蠟燭的手蹼上。
蛤蟆道人眼睛一瞪,偏頭看去蹼背,肅穆的表情忽然一變,嘴角抽搐幾下,猛地縮回手。
呼呼呼~~~
燙死老夫了!
使勁吹了吹蹼背,正要剝去上面的蠟汁,腳下走動兩步,踩到了畫卷,法光再起充斥所有人的視線。
彼其娘之......
蛤蟆道人看著法光朝他延伸,心裡罵了一句,桌上瞬間沒了短小的身影,周圍一群士卒放下遮擋眼睛的手臂,再望去時,那桌上只剩下畫卷,一個葫蘆,以及一張小黑巾緩緩飄落,不由面面相覷。
「一起掉進畫裡了?」
「應該是掉進去了,只是那什麼鬼東西,那么小一坨。」
「鬼才知道,看上去腦袋不是很靈光的樣子。」
「那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