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開年以來,望月樓比武場因鬥技而死者有八十九人,其中六十四人為東奴所殺,至於臂缺腿殘、面身殘破者更是不計其數。
東奴上次喝請神酒還是二月二龍抬頭那日,一個欠了錢的江湖賣藝班主身備刀槍不入的絕頂硬氣功,在當時的江湖上可謂赫赫有名,但最終還是被東奴一隻手摁在石柱上,像擰鐵鍛子一樣擰斷了那班主的脖子。其場面痛苦血腥,據說當場便有幾位柔弱的富家公子和小姐嚇得站都站不起來。
今夜與二月二那日一樣,註定又會是一個殘忍的殺戮之夜,幾乎敢肯定許為會「死」、肯定自己能贏錢的看客抱著身邊的紅粉佳人歡呼雀躍;買了許為「殘」、知道自己約莫要輸錢的看客們猶如賭徒般恨不得將許為家祖墳一一刨出。對買「殘」的賭徒們而言,許為凌厲的反擊純粹是多此一舉,乖乖被打成殘廢不就好了,現在他們只希望喝了請神酒的東奴可以把許為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越殘忍越好。
蔓延在望月樓中的殺意仿佛結成了一朵碩大的烏雲,漫罵聲、歡呼聲交雜凝結,如街頭巷尾湧出的野犬要將身形單薄的許為撕扯揉碎。
不過許為並感受不到周圍投來的惡意,他只覺腦袋「嗡嗡嗡」響個不停,耳朵里充斥著自己的呼吸聲和迸發欲出的心跳聲。許為大口調整著呼吸,嘴裡含糊不清道:「怎麼連噬心喪魂湯都有啊」
「你不是應該知道,這東西喝多了會死的嗎?!」許為似迴光返照般朝著向自己衝來的東奴大吼一聲,不算低沉但十分嘹亮的聲音穿透樓中每一位看官的耳蝸。
東奴一腳便朝許為心窩踹去,許為一個轉身閃躲避開,隨後繞著環形石壁全力奔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儘管喝了請神酒的東奴速度也快得出奇,但就是那白駒過隙般一瞬間的差距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法抓住許為。
若換其他智力正常的強大武人,定能明白一個守株待兔的道理,但本應正常發育成長的東奴如今卻被養得完全退化成了野獸,再加請神酒,也就是許為所熟知的噬心喪魂湯本就具有迷惑人心令人發狂的作用,此刻的東奴除了一直追著許為直到撕了他以外再無法作其他思考。
繞著寬敞的環形演武場跑了三圈後許為的速度也明顯變慢,但東奴速度減少得更多,此消彼長下東奴已經被許為拉開了一段距離,而許為的呼吸也從一開始的大口喘息變成了輕盈而急促的呼吸聲。
此時的望月樓三層貴客私廳中,一位披著嫣紅色褙子短襖,下身著紅白繡紋裙的活潑姑娘驚呼道:「不好啦,不好啦,袁姐姐的噬心喪魂湯被看透了,這樣下去陳東東會被遛死的。」
活潑姑娘面容如盛春嬌花,額上貼著花鈿,嘴角綴著紅點,更顯嬌媚俏皮,一雙杏花眼一抹紅霞唇,看著纖細卻遮掩不住豐腴處的柔軟身姿,把對面貴客私廳里的中年員外迷得魂不守舍,哪裡還管什麼比武殺人,雙手緊握雕花精細的大紅欄杆,眼睛死死盯著那活潑姑娘。
不過儘管那中年員外望眼欲穿,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與活潑姑娘一起在看比武的還有兩人,其中一名先生穿著道袍,鶴髮童顏道骨仙風,清瘦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在中年員外看來就像是一隻手便能按碎的螞蟻,但每每與這名穿道袍的先生對視,中年員外都能感受一種恐懼,原因很膚淺,因為這位先生的五官長得就像北海蛟龍一樣霸道醜惡。
更讓中年員外忌憚的是站在活潑姑娘旁的另一位女子,她身形超過一丈八,比中年員外身後的任何一位男護衛都要高,穿著翻領男子袍服,手邊的欄杆上靠著兩柄比普通橫刀更長更重的槌頭大刀,只是輕輕一對視便將員外身後的護衛們嚇得兩腿發軟。
身形高大的女子五官冷峻,她聽了旁邊活潑姑娘的話,繼續望著底下被牽著鼻子走的東奴不屑道:「噬心喪魂湯,沒用的廢物才喝那種東西。」
「你小時候飯量和陳東東一樣大,若他不是一點血腥都不沾的廢物,現在在底下喝那噬心喪魂湯的人就是你了柳嫣。」道袍男子笑道,「不過樓下那位兄台光是這樣不要命地奔逃,短時間內也未必能讓噬心喪魂湯的功效消失。」
「只是可憐陳東東喝了那要命的東西還一直在動,不知道今晚又要折壽多少」穿嫣紅褙子的活潑女子莫名悲傷道。
第十二章 請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