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一直盯著孫夫人的眼睛。
之前與孫夫人交手時,他已經注意到孫夫人的習慣。她的力氣很大,武藝很高,但壞習慣也不少,顯然是沒挨過毒打,臨敵經驗並不豐富。
至少沒遇到過多少勢均力敵的對手,也沒經歷過多少真正的生死搏殺。
比如攻擊之前會下意識地看。
這其實是一個很低級的錯誤。在真正的高手眼裡,這等於告訴對方自己的攻擊目標,提前做好防範。
雙拳當然不會擊打小腹,只有膝腿才有可能。
他從容不迫的側身讓開孫夫人的撩陰腿,低頭讓開孫夫人的貫耳雙拳,後發先至,搶入孫夫人的懷中,雙拳成掌,在孫夫人的腹部一按,阻住她進攻的勢頭,隨即順著她的腰身向上,托向她的下巴。
曹苗學習傳統武藝並不設檻自限,學得很雜,用起來更是隨心所欲,什麼順手用什麼。這是《一代宗師》裡宮二重傷馬三的招法,被他用來對付孫夫人。孫夫人身後沒有火車,只要控制好力量,這招最多讓她向後退兩步,可以體面收場,還讓其他人看不出其中端倪。
但他萬萬沒想到,孫夫人不是馬三。
她有胸。
所以他的雙手沒能托到孫夫人的下巴,先托住了孫夫人的胸,而且是從下向上硬推。等他發現手感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孫夫人身體後仰,向後便倒。
曹苗下意識地向前一步,雙掌變爪,抓向孫夫人的肩膀,想扶住她,免得後腦勺著地。
他成功的抓住了孫夫人,卻不是她的肩膀。入手綿軟,根本掌握不住,但肯定不是她的肩膀。
曹苗傻了,愣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放手不行,不放手也不行。
此時,孫夫人也忙中出錯,踢空的腿順勢收回,勾住了曹苗的腰,將自己掛在曹苗身上。她身體失去平衡,胸口痛得麻木,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姿勢有多古怪,令人遐思。
兩人定格在地里,一靜一動,一俯一仰。
眾人如遭雷擊,都傻了眼。這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孫夫人嗎?堂堂的孫夫人,英武霸氣的孫夫人,不僅被人擊敗,還以這種姿勢掛在對手身上?
這也……太意外了。
片刻之後,孫夫人先反應過來,連忙抓住曹苗的手臂,借力站起,放下腿,向後退了一步,惱怒的瞪著曹苗。她本想怒罵曹苗無恥,可是一看曹苗神情窘迫,臉色通紅,比她還難堪,意識到曹苗並非有意,而是情急之下的正常反應,是不希望她摔倒受傷,一時倒罵不出口。
如果不是曹苗拽住她,她很可能後腦著地。
「你……」孫夫人深吸一口氣,忍著胸口的劇痛,尷尬地說道:「好身手。」
「呃……夫人好腰馬。」曹苗說道,順勢摸摸頭。「這一式叫什麼?好厲害,險些踢中我的後腦。夫人這是有多討厭我,簡直是欲置我於死地啊。」
孫夫人臉頰抽搐了兩下,卻又忍不住瞋了曹苗一眼,以示讚賞。不得不說,曹苗這個理由很及時,應該能掩飾剛才的窘境。「是我失手了,算你贏。」不等曹苗說話,一甩袖子,轉身回席,喝道:「斟酒,我要與曹君喝一杯。多年未逢敵手,想不到如今遇到一個少年俊傑,使出保命手段也沒能取勝。」
眾人雖心有疑惑,卻不敢多想,只當是孫夫人剛才真用了什麼絕招,要取曹苗性命,卻被曹苗躲過。
曹苗也回了座,穿上外衣,舉杯向孫夫人敬酒。
四目相對。孫夫人雖然恢復了往常的嚴肅,眼神卻有些異樣,說不清是欣賞還是警惕,又或者是惱怒。
孫魯班看看孫夫人,又看看曹苗,心中隱隱不安。
氣氛尷尬,孫夫人託言不勝酒力,準備退席。曹苗也沒心思喝了,主動起身告辭。孫夫人命孫魯班送曹苗回小院,自己回了後堂。
曹苗所住的小院離孫夫人的官廨並不遠,也就是百十步的事,很快就到了。孫魯班滿肚子疑惑,也沒時間問。眼看著就要分別,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這算是答應了?」
「答應什麼?」曹苗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