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徽垂下了眼皮。
她與司馬師成親三年多,朝夕相處,豈能聽不出司馬師的言外之音。司馬懿顯然無心拖住陸遜,反倒可能利用這個機會借刀殺人,看曹休的笑話。
夏侯徽沉默了片刻。「夫君,阿舅和司空、大司馬、大將軍受文皇帝遺命,輔佐陛下,如今朝野暗流涌動,正是大臣效命,報效文皇帝和陛下之時,切不可因小失大,自亂陣腳。」
司馬師點頭附和。「我阿翁受文皇帝遺命,自然會竭忠以誠,只是位高人嫉,樹大招風,我阿翁以異姓大臣統兵,難免招人非議,處處苛求。君子不施其親,文皇帝在世時,尚能平衡親賢,如今陛下只重宗室,排擠大臣,很難讓人心安啊。」
夏侯徽瞥了司馬師一眼。「夫君,你想多了。」
「為何這麼說?」
「陛下召雍丘王父子入京,未必就是要重用雍丘王,或許只是如你所說,有所平衡而已。大魏東西南北,四個統兵重臣,宗室與異姓各占其二。如今大將軍身體不佳,關中戰事又吃緊,陛下不能不有所準備。雍丘王可繼大將軍之任固然不假,可陛下更看重的或許是內丹術。若內丹術真有益壽延年之功,保得大將軍三五年,只怕雍丘王未必有機會。」
夏侯徽伸手挽住司馬師。「可若是這時大司馬出了問題,可就不好說了。」
司馬師眼角抽了抽,立刻明白了夏侯徽的意思,頓時心中一緊,半晌才說道:「應該不會吧。」
夏侯徽語重心長的說道:「最好不會。」
司馬師欲言又止,臉色變了又變,後悔莫及。現在說一切都晚了,只希望曹休不要敗得太難看,傷了元氣。真要是讓曹植接替了曹休,坐鎮東南,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夫君,阿妹的婚事進展得如何,可有中意的人家?」
司馬師回頭看看夏侯徽,眼神疑惑。「你是說……那位瘋王子?」
「耳聞不如目見,你既對他好奇,何不親自見一見?提親是一個最合適不過的理由,也可以試試各方的反應,尤其是宮裡的那位。」
司馬師思索片刻,眉梢輕輕挑起,笑道:「媛容,你這個主意有點意思。不過,千萬不能讓阿妹知道,要不然她會恨你一輩子。」
——
曹苗出了門,夜色已深,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但對面的路邊卻停著一輛車,車旁站著幾個騎士,正向這邊張望。看到曹苗一行,站在車旁的騎士伸頭說了幾句,便有一人從車裡鑽了出來,張望了一眼,快步迎了上來。
曹苗看得清楚,正是跟在公孫晃身邊的那個中年書生。
身後可能還有曹爽府上的人看著,曹苗不能下地,只好附在阿虎耳邊,讓他問明來意。他剛交待完,那人便來到面前,躬身施禮。
「在下陳軒,公孫使君的侍從。聞說王子來訪,正好使君不在,錯過了,使君命我在此等候。王子這是……不勝酒力?」
曹苗很想和公孫晃聊一聊,卻不得不沉默不語。青桃倒也機靈,與陳軒約定,明天再來拜訪,當面向公孫晃謝贈馬之意。
陳軒會意,表示公孫晃明天一定會在邸中恭候,又熱情地表示可以用馬車送曹苗回去。青桃表示了謝意,讓阿虎將曹苗送上陳軒準備的馬車。青桃也上了車,照應曹苗。
陳軒與阿虎乘馬而行,一邊走一邊聊天,看似隨意的詢問一些情況。得知曹苗去了羊市,陳軒哈哈一笑。「市井多豪傑,羊市有幾個遊俠兒很有名。不過論數量,還是馬市更多,畢竟遊俠兒大多騎馬,沒有騎牛、騎羊的。」
曹苗心中一動,附在青桃耳邊交待了幾句。青桃問道:「陳君對馬市熟悉嗎?我家王子還要買些馬匹,若是陳君能幫忙,那就最好不過了。」
陳軒一口答應。「王子若不嫌棄,某願意效勞。馬市雖不敢說熟悉,朋友還是有幾個的。畢竟遼東出好馬,我遼東商人在馬市的不少。」
「那就先謝過陳君了。陳君在洛陽多年,想必熟悉的不僅僅是馬市吧?」
陳軒笑道:「熟悉不敢當,不過住的時候久了,總能認識一些人。王子若有什麼吩咐,某縱不能出力,也能引薦一些人。」
第77章 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