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拔人失之交臂,一前一後融入偌大的蕪城。
因近中秋,城中繁華,更盛平日。
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比踵,放眼望去,四下都是人頭。
鄭飛揚緊緊拽著手上韁繩,半點也不敢放鬆。
項大羽說過,城裡的拐子多。美娘妹妹生得那麼美,給人拐去怎麼辦?
所以他死活要把老馬牽出來,給美娘騎著。
之前美娘還嫌他小題大做,不過此時,卻得誇讚他的英明。
她,她實在太嬌小了。
擱人群里,一下就給淹了。別說瞧熱鬧,給擠丟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如今因為有了匹馬,路人總要避讓些,所以不論是騎馬的,還是牽馬的,都要輕鬆一些。
但到底走的總比坐的累,看他不停抬袖擦汗,美娘指著茶水攤子道,「小飛哥哥,要不要停下來喝碗酸梅湯?我請你們。」
鄭飛揚搖頭,「不喝了,先辦正事。你渴了嗎?你要想喝,我去買,還有大羽哥。」
項大羽笑著搖頭,只是不小心又拋了個媚眼。
「你們今天又請我幹活,已經很好了。這裡茶水要錢,回頭去鋪子裡坐坐,就有不要錢的茶水喝了。不過我瞧你們不象奴僕,是親戚,還是你小媳婦?」
他不過開個玩笑,鄭飛揚也沒介意,只是很耿直的道,「我和美娘自小一塊兒長大,拿她當親妹妹的。」
那這麼好的小姑娘,少年你可就錯過了。
項大羽原想調侃一句,到底沒好意思。
不多時到了秋大姑相熟的那家針線鋪子,誰知鋪子仍在,老闆卻是換人了。美娘還沒拿出絡子來,人家就擺手表示不要。
美娘不死心,一連又問了附近好幾家針線鋪子,都說不要。
只有一傢伙計挺好脾氣,看過絡子,覺得還不錯,拿進去報給掌柜,卻是開了個極低的價錢。
賣是能賣,但基本就不賺錢了,那她們辛辛苦苦跑來幹嘛?
這回鄭飛揚也急了,亂出主意,「實在不行,咱們自己出來擺攤賣!」
項大羽看他一眼,沒說話。
美娘徑直道,「那擺攤能賣得起價麼?大羽哥,你若有話,不妨直說。真若能幫我們做成這筆生意,斷少不了你的好處。」
昨兒她就看出來了。
項大羽此人,其實很會察顏觀色,腦子也活。
且他從那種地方出來,卻還願意靠勞力吃飯。說明心中還有底線,不會把他們往歪路上領。
秋大姑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放心叫他跟來。
項大羽有些不好意思,習慣性扭著帕子道,「我,我雖知道有地方可以賣,只怕你們瞧不起,還要罵我。」
美娘道,「放心,不罵的。」
項大羽方支支吾吾道,「城南,我從前幹活的地方……」
除了貴人,只有青樓里的人,最捨得在穿衣打扮上花錢,也花得起錢。
他昨天沒好意思說,城南雖然雜亂,卻是整個蕪城最富庶的地方,城中最好的銷金窟幾乎都在那兒。
他方才冷眼瞅了一下美娘拿出來的絡子,都很雅致大方,最適合那些堂子裡的相公們。
人就是這麼奇怪。
越是身在下賤,越要講究一個清高不凡。
真弄得花枝招展,就落了下乘,反而是裝模作樣,玉潔冰清才最受歡迎。
鄭飛揚一聽就黑了臉,「那種地方,我們才不去!上馬,回去!」
美娘道,「小飛哥哥別著急,先聽大羽哥說完。」
項大羽這回一口氣說完了,「那髒地方我自己都不願回去,哪會帶你們過去?倒是那邊也有幾家針線鋪子,想帶你們去碰碰運氣。」
可鄭飛揚還是不樂意,城南可亂得很,萬一出點事怎麼辦?秋大姑特意交待過,別跑遠了的。
美娘卻比他實際得多。
就算有她借的銀子,但葛大娘和秋大姑幾乎是把棺材本壓上,才做了這回的絡子。真要是賣不出去,可要虧血本了。
東西賣了就是給人用的,就算賣到個正經鋪子裡,說不定也會給壞人買去。若計較這些,就太沒意思了,所以她堅持要去看看再說。
鄭飛揚到底被說服了,只是對項大羽卻多了幾分戒心。
到底他們還小呢。萬一這小子不安好心,把他們騙去賣了怎算?
項大羽沒法子,乾脆從懷裡把自己的戶籍契子拿了出來。
「這是我最值錢的東西了,你們若不放心,就把這個拿著,回頭還我就是。」
小心使得萬年船。
美娘不矯情的接了,看過很詫異,「原來大羽哥,也才十七啊!」
可他面上,已染上淡淡風霜。若單只看眼睛,便說是三十,也是有的。
項大羽黯然道,「自我八歲被賣,就給了自己十年。要是十年我還離不了那火坑……好在老天開眼,就用了九年。我是十一月生的,到底差了那麼一點點。」
美娘突然明白,那天從婁得月眼睛裡,看到的是什麼了。
等她回去,或許應該找那姑娘再聊一聊。
好奇寶寶鄭飛揚卻問,「那是誰把你賣到那裡的?為何會是那種地方?」
項大羽眼神一痛,「給的錢多唄!算了,不說這些了。其實城南也沒那麼差,那邊有好多吃的,都是江州有名的,你們可以嘗嘗。」
城南繁華,確實更勝城東。
在城南最繁華的鴨橋街下,走來一個十三四歲,紅衣綠褲,胸掛金鎖的少年。
左手一隻色澤紅艷的燒雞腿,右手一塊新鮮出爐的栗子糕。
旁邊還有個其貌不揚的家丁,拎著一壺茶水,生怕他噎著,不時伺候著來一口。
看那少年左顧右盼,目不暇接的傻樣,顯然是個嬌生慣養,才從鄉下某個土包子裡鑽出來的小少爺,再招搖也有限。
可他生得實在是太好了,就算故意裝出一副粗俗模樣,也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三元樓上,也是蕪城最有名的銷金窟之一。
一個二十郎當的紈絝,在不小心瞧見這少年的半張臉後,就怎麼也挪不開目光。
可到底落差太大,半天也看不真切。
他索性在少年經過樓下時,將手中一把重金買來,金漆玉骨,據說還是名家山水的摺扇扔了下去。
眼看就要砸中他的頭,拎茶壺的家丁卻是反應迅速,一把拉住自家少爺。
主僕兩個的目光,就跟這紈絝對上了。
自動忽略那個下人,自詡萬花眾中過,還男女不忌的紈絝,瞧著少年沾著油污和點心渣子的小臉,竟是愣了片刻,然後沖少年吹
第53章 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