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清兮,照我新衣,夏星皎兮,撫我瑩鬢,秋月明兮,吹砥我襟,冬雪潔兮,覆彼我膝……」
「虞烈,你在唱什麼歌?」
「好聽麼?」
「嗯,非常好聽。」
馬車輕快的駛向天邊,在那一道地平線上,一望無際梨花開了,一樹一樹雍容無比,仿若漫天的雪誤了季節,不慎落在這三月天裡。車窗推得高高的,虞烈和衛螢雪坐在馬車裡,虞烈正在哼著動聽的歌謠,衛螢雪坐在他的身邊,雙手捧著臉蛋,一邊聽,一邊格格嬌笑。
「虞烈,我吹塤給你聽。」
衛螢雪捧出塤來,長長吸了一口氣,小小的嘴巴對準塤嘴,鼓起了腮幫子,嚶嗚嚶嗚的吹奏起來。吹得便是虞烈方才唱的那首曲子,她吹得頗是好聽,再不像以前一樣斷斷續續的,虞烈聽得很入神,嘴角始終帶著微笑。
老者坐在首車裡,他也聽見了小女孩的塤聲,嘴角挑起來,在車隊的最後,那個南楚來的小男孩百無聊耐的打著馬,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
這裡是燕國,離燕國的國都燕京只有三十里路程,整整一年的時光,春夏秋冬不住更替,虞烈身上的傷勢已經痊癒。此刻,他聽著衛螢雪悠揚的塤聲,心中卻在想著過往,一幕幕往事在腦海里逐次閃現,有痛楚,有歡樂,更有難以忘記的人。
「唳!」
大火鳥從車窗邊掠過,遙遙插向天際,衛螢雪放下了塤,把下巴擱在虞烈的手臂上,閃著眸子看著火鳥遠走高飛,小女孩喜歡這樣偎依著虞烈,因為她覺得虞烈就是昊天大神賜給她最好的禮物,比小白還要好,小白不會說話,但是虞烈會,雖然他並不多話。
虞烈感受著她那光滑如玉的臉蛋磨擦著自己的手臂,鼻子裡也鑽著那淡淡的暖香,若有若無的藥香,心神格外寧靜。近來,老者待他越來越好,竟然允許衛螢雪與他同乘一輛車,這在以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莫非……
一想到那個莫非的可能性,虞烈臉上一紅,情不自禁的緊了緊小女孩的手,衛螢雪回過頭來,嫣然一笑:「虞烈,你在想什麼?」
虞烈道:「想燕京。」
「燕京有什麼好想的?秦師說了,我們今天肯定能到燕京。」純潔無瑕的小女孩歪著腦袋凝視他。
虞烈被她看得心裡有點慌,撇過頭去,看著車窗外那一片漫無邊際的雪梨花,說道:「你剛才吹塤的時候,吹錯了一個音。」
「是麼?」衛螢雪仍然盯著他。
虞烈道:「是的。」
衛螢雪道:「可是,我吹錯了音,為什麼你會臉紅?」
虞烈想了一想,道:「你以前不是說麼,等你到了燕京,你就能像那個雍都的小姐姐一樣,吹出最動聽的塤聲。」
衛螢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可是我們還沒到燕京呀,就算到了燕京,我吹的不及小姐姐好,你為什麼要臉紅呀?」
「這……」虞烈語結。
衛螢雪莞爾一笑:「虞烈,你方才的樣子就像小白一樣。」
「像麼?」虞烈下意識地問。
「嗯。」
衛螢雪重重的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摸出那枚綠寶石來,隔著綠寶石看雪梨花,說道:「每次小白做錯了事,就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它知道我捨不得打它。虞烈,你也是怕我打你麼?」
與小白兔同等地位的虞烈閉上了嘴,衛螢雪還小著,什麼也不懂,她就像是那樹上的雪梨花,清新怡人的綻放著,卻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麗。
馬車靜靜的駛著。
這時,密如雨點的蹄聲從遠方響起,衛螢雪放下綠寶石,搭眉望去,在那遙遠的天邊,梨花盛開的盡頭處,滾來了一道黑色鐵流,越滾越近,長戟如林,黑色的戰車,黑色的甲冑,整齊劃一的步伐。而這道黑色的洪流奔涌在梨花道中,異常醒目。
大軍過境,不可擋道。
侍從趕著馬車避在一旁,那南楚小男孩的護衛們也摧馬散在道旁兩側,一輛輛馬車從虞烈等人的面前緩緩駛過,挺立在戰車上的甲士目不斜視,面色冷硬如鐵。
足足一個時辰,龐大的軍隊才逐漸消失在梨林深處。
日漸西沉,老者看了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