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落日緩緩落下,將西天的雲彩也染的一片昏黃。篝火一堆又一堆的連續生了起來,人們則圍繞著篝火而坐,在官道上連成長長的一排。
雖說才離開瓜州府才兩天的時間,可道旁的黃色明顯減少,青草已然多了起來。一隻羽箭陡然射入草叢,立刻就有什麼東西在草叢中劇烈的抖了一抖,隨後完全平靜下去。
就在幾十步開外,池夜來的手指輕佻的離開弓弦,臉上滿是得色。那個上次被王灤拍了一巴掌的小夥計——後來張如晦和池夜來才得知他的名字是趙貴,很典型的家生子名字——就跟在她的身後,看見射中什麼東西後便忙不迭的跑了上去,在草叢中摸索起來。
草叢並不太茂盛,趙貴只是稍稍一尋找就從草叢中拎起了一隻兔子,他還高高抓著兔子那死不瞑目的遺體稱讚道:「一箭就射穿了頭部,池姑娘果然好箭法!」
其實只要是個人大概都能看的出來,這個小夥計對池夜來有意思。年輕人嘛,誰都有過年少慕艾的時候。彭柏彭師傅甚至還頗有感觸的說了:「俺當年也是在家門口端著海碗吃飯的時候,門前就有一穿著特光鮮的衣服的貨騎著高頭大馬過去,身後轎子上坐的的小媳婦那叫一個水靈。於是俺第二天就摔了鋤頭投五虎門去了,結果嘛……」
結果?結果當然是無疾而終了,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彭師傅要真是混到了那個程度,還犯得著在商隊裡面給別人保鏢?一個四品的武師在江湖上的確是值錢,但也僅限於值錢兩個字。真要花錢去找,這樣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而相比之下,池夜來可就要比彭柏值錢多了。一個三品以上的術士,年剛及笄,又生的貌美,放在多數門派里都可以當招牌使。這樣的人將來能成長成什麼樣誰也沒法說得清,不過起碼和趙貴是沒可能走到一起的——別說什麼純陽真人四十六歲才受正陽子鍾離權點化,人家原本就通讀百家,又自幼生長於大富大貴之家,底子打得可不是一般的厚。
於是大家也就只是看著趙貴這兩天在池夜來身邊跑前跑後的獻殷勤,就連王灤都沒說他些什麼。只要沒誤了正當活計,管他愛幹什麼呢?
而閒極無聊的池夜來又不像商隊裡的人要各行其是,
……當然,除了某些不懂得眼色兩個字怎麼寫的傢伙。
「且先不論修習劍術的七法,就算是叱劍術的基礎也得多練眼力。」張如晦獨自一個人坐在火堆旁邊,冷眼看著池夜來把兔子扒皮準備烤了吃,「以池姑娘的本事來說,只怕還做不到『一星如月』這四個字。」
池夜來雖然肚子裡墨水沒多少,可畢竟也不傻。她聽不懂張如晦用一星如月這四個字來比喻周朝神射手飛衛教給紀昌的境界,但多少也能猜到這是在說某個箭術的境界,還極有可能是先天境界,橫豎是自己這個半瓶子水絕技辦不到的。於是她索性柳眉一豎,一句話就給頂了回去:「你行你上啊!」說著,獵弓箭壺就都給塞到了張如晦面前,只等著擺架子的道士自覺來拿。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不曾修習什麼箭術,池姑娘也別為難我了。」張如晦謙和的笑了笑,只不過他的眼睛看都沒看池夜來左手的獵弓,低頭退讓的樣子更像是低頭看火勢,「荀況曾經說過:『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池姑娘你的資質不差,那才更應該專心致志,不要將精力分散在這麼多技藝上。三大武聖所擅不同,雖然號稱十八般武藝齊全,卻也只以一種兵器成名。」
池夜來咂了咂嘴,倒也算是肯定了張如晦的這種說法:「那你說怎麼辦?多學一類技藝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啊,你一個道士,還不是把劍術都練到了先天的境界……」張如晦原本想反駁說自己其實是先修道有成最後再慢慢提升的劍術,可惜池夜來的心思這迴轉的有點快,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就已經拐到了新的話題上,「對了,道士,你不是上回說要給我說你先天武道的感悟嗎?這都過了兩天了,再怎麼忙活也該擠出來時間了吧?」
哦,這事要是池夜來不說,張如晦還真就給忘了。在離開瓜州的兩天之間,張如晦先花了半天工夫理清頭緒順帶平復心情,之後又養了半天的氣,剩下的一天時間則在徐圖的身邊聽從教誨——張如晦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做什麼事都能專心致志,換句話說就是干一件事
第一章 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