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蘭州大營身為軍營,入夜之後必定宵禁,連大聲說話也不允許。只是在大營角落處的一方大帳中,隱隱有幾許火光從中露出。
既然夜間無故喧譁違反軍紀,那麼便想辦法隔絕內外聲音——這是道官們想出的好辦法。就算岳鵬舉馭下極嚴,對這種見縫插針的作法也沒辦法挑出什麼錯來。
張如晦在給岳銀瓶教了幾日書——反過來說,岳銀瓶也好好操練了他好幾天——後便接到了薛弼遣人送來的請柬,上面註明了設宴的時間地點。等他到了時間準時前去赴宴的時候,卻發現道官們居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來繞開軍令。
不過這倒是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岳鵬舉治軍的確極嚴,就連道官們也只能通過本身身份和軍令疏漏來避開。沐虎臣麾下的右武衛征西之時,這條軍令有一半時間都是作廢的。至於軍中的戒酒令……蛤蛤蛤,茶博和羅城城破之日沐虎臣帶頭飲酒,這條軍令充其量只能用來擦屁股。
至於兩者率軍水平孰高孰低,那就不是張如晦能夠評價的了。右武衛中有一半兵士都並非是沐虎臣直系的軍隊,在道國中能將這些剛到手沒兩天的兵將軍心盡收,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平天侯的水準。真要是沒兩把刷子,他怎麼能當太平七侯的老大呢?
十幾張几案分兩列排開,薛弼作為三軍大祭酒則坐在了上首,給張如晦預留的位置緊貼著他。與會之人都是背嵬軍中地位、修為較高的道官,岳鵬舉本人都沒有出現。至於梁紅玉……她畢竟是女性,在這樣的場合多少還是要避嫌,於是也沒有在場。
此情此景之下,張如晦自然也不好意思將玄裳喚出來。儘管在座的諸位都飽讀經典,鬼才知道在軍中待多了,等會兒會不會說些葷段子出來。要是玄裳聽到後發了飆,那可未免大大的不妙。
嗯,果然還是讓她繼續睡著好。
一看張如晦落了座,那位洞淵派出身的道官夏珙手頭役鬼令便是一揮,數十隻鬼使立刻從帳外魚貫而入,菜餚流水似的便落在了諸人的案上。
身為在場地位最高之人,薛弼率先舉起案上的茶杯:「今日宴請張道友,無非是聊表謝意。可憐我等身在軍中,軍令如山,戒酒令萬萬不可違背。不過嘛……」他有點狡猾的晃了下杯子,還對張如晦眨了眨眼睛,「喝些茶水總沒什麼問題,我等便以茶代酒,多謝張道友仗義相助。」
張如晦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眨眼是什麼情況,他下意識的舉起了杯子,鼻頭卻立刻聞到了一股美酒的清香味。他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其他道官,卻發現幾乎人人都在對他微笑。
「飲勝。」薛弼將茶杯里的液體率先一飲而盡,其他道官也紛紛將酒喝了下去。
張如晦自然不好再遲疑,一口將「酒」倒入了口中。起初接觸到的的確是酒味,可當他的法力在體內自然流傳起來後,那股酒味便蕩然無存,盡數變為了茶水的苦味。
原來如此。
張如晦這才明白過來,這幫道官沒人敢違背戒酒令,於是便想出了以幻術化茶為酒的法子。只要飲者不去破解幻術,那么喝下去的茶水便是酒,無論味道還是口感和那些陳年老釀絕對別無二致。
眼看張如晦已經將「酒」喝了下去,薛弼微微一笑,指著面前的一隻方盤對張如晦說道:「說來有些慚愧,今日用來宴請張道友最重要的這道『細柳龍肉』卻是來自張道友劍斬的那條五首龍王……」
張如晦在征西時候殺過的那迦著實不少,可從來沒怎麼吃過肉。原因倒是簡單,那些那迦向來都是死在戰場上,不管是一劍怒斬也好亂劍分屍也罷,底下兵卒你來我往的那麼一踩,肉身再強悍的那迦也該成肉泥了。再混合底下的血肉和泥沙,除非是口味極重之人,不然任憑誰也吃不下肚。
可是這會兒他一聞盤子裡那條一寸寬的肉條,頓時就有些後悔了。要是以前就知道那迦的肉是這個味,說什麼在戰場上也要遵循林靈素的教誨,儘可能的把那些屍體全給運回軍營里去,起碼也要讓侯爺吃上幾口啊!
唉,其實張如晦完全是想多了。龍肉雖好,廚子本身也得有水平。他們這會兒是在蘭州府里,找幾個大廚來炮製龍肉是小意思——就按做蛇肉的法子來便是。可右武衛殺進佛國是報仇雪恨戰略反擊去的,誰還惦記給丘八們帶上幾個好的廚子?想法子
第二十八章 觥籌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