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污水與紅光,狹隘的樓道漆味刺鼻,潮濕的血味流淌。
伴隨鐘錶般規律的腳步,黑髮藍眸的少年沉默地從樓梯轉角升起,走出,踏入腐爛的鳥獸與貓狗屍骸中。
他豎起兩指,結印施法,將這些威嚇似的屍骸連帶腐水掃開,等待大門掃描確認。
門打開。
他回家了。
名為家的房屋狹隘又單調,比自己年齡還大的家具整齊地擺放在邊角,上面有各種瓶瓶罐罐,是廚房常用的調味品和各種營養素,簍子中放著針線和橡皮筋。已很久沒用過。
念泉沉默地打開窗,幾乎永遠陰沉的天空翻湧著波濤般的起伏,緊密到令人恐懼窒息的密集高樓將一切視線都堵塞,只能隱約看見街道上閃爍的橙黃與熾白車燈。
對面樓中有人吵架,樓上裝修,樓下做愛。左右兩側的鄰居還未歸家,或是被那些恐嚇自己的手段驚嚇,畏懼了。
沒人會喜歡自己家門口時不時出現貓狗飛鳥和老鼠的屍體,也不會有人喜歡自己的門前被人潑紅漆狗血。
念泉也不喜歡,但他不是很在乎,只是心中近乎於漫不經心地閃過一個念頭。
——明天再把洪離揍一頓吧。
老搞這些下三濫手段,還不如像是上上次那樣找七八個外校的高年級準備揍我一頓,亦或是上次那樣練成一招上等術法準備暗算我一手。
當然。他贏了。除念泉外,在場所有人被救護車送走時都至少斷了只胳膊,而那化萬千流炎為一矢的術法也被他以劍意斬碎。
那不是鬥毆,只是單方面的施暴,念泉不喜歡這種感覺,也不討厭。
他的劍意不是為了擊敗誰而被領悟,但對於它究竟應該斬開什麼,念泉仍有些疑惑。
桌上有一份信,突兀且怪異,但念泉並不在意。
他從冰箱中取出土豆和凍肉,隨意地切成細絲,熗炒出香味後又取出一瓶牛奶。
念泉在學校已經吃過。
三中特市賽團體賽拿了第三,僅次於個人實力全面碾壓的一中和團隊協作更熟練的五中,何校長對這個成績相當滿意,專門請了大廚來學校為所有參賽者慶宴,有豐盛的靈獸肉和珍稀的靈植。
玄夜城有專門的洞天小世界用來培育無污染的靈獸靈植,他在過去只曾聽聞,如今才真的品嘗。
很美味。很有營養。就這麼一餐,一日,數日甚至未來一個月修行所需的精氣都被滿足了,他的肌體骨骼都在歡呼雀躍,甚至就連天靈根都得到適宜元氣的滋潤而微微震動。
但念泉還是習慣每天回家後吃一盤土豆絲炒肉加牛奶,這是他過去最常吃到的味道,家裡沒有什麼錢,只有用這最簡單的方法為他提供點營養。
一個人坐雙人桌前,少年用完餐後放下碗筷,看見了那無人的座椅。
他仍然很想念母親。
他應該搬出去的。
校長說了,這個位於下城區的家簡陋狹隘,就連聚靈陣都只有最低等的初階,根本無法供給他日常修行。
一套位於內城區的大平層,超過三百平,附帶偃傀管家與全自動家具設備,上等聚靈陣,可以讓築基修士順暢修行。這是校長允諾給他的新居所。
不是租用,也不是暫住,更不是投資。它將屬於他,這是對念泉最近表現的獎勵,是他的報酬,勞動所得。
念泉知道,若是母親活著,也定然會催促他儘快搬離這個危險髒亂的街區,離開這個狹隘逼仄的居屋。她不會容許自己變成他的阻礙,哪怕那原因名為思念也是如此。
應該離開的。
要離開母親曾經居住過的房屋,離開母親曾經觸碰過的事物,要離開那些寄託了最細密愛的織物,離開那些認真考量過的調味料,離開那些見證過父母愛情和自己誕生的家具,離開牆壁上的那些斑駁裂縫——就連它們都承載有回憶,讓少年想起了自己好奇地用尺子插進去鼓搗,被母親拍了下手的夏日時分。
必須要離開。不離開,他就會沉浸於過去。
他會離開的。
念泉已經逐漸習慣了。每天早上怔然醒來時,他已逐漸能不去等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