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要到了,要祭河了,這種習俗古老就有,綿延了幾千年,甚至都要比皇帝祭天還要隆重和嚴肅。
畢竟,皇上祭天說是為了祈禱國泰民安,實際上是為了自己屁股下面的皇位穩一些,別坐著坐著就被人給掀下去了,而各條大河沿岸的普通屁民們祭河,是為了風調雨順,讓龍王,河神什麼的別過來糟蹋人,一旦出了水患的話恐怕就得要餓死人了。
特別是黃河,長江這兩條,無論是汛期,斷流還是冰凍期,整不好就會出大事,一個不順就是天災人禍了。
王驚蟄來到桃花峪的時候,距離立秋祭河就沒幾天了,河岸旁正在準備著一年一度的最大祭河儀式,因為立秋標誌著夏天已過要迎來秋冬兩季節並且汛期也沒有了,這一年過去了一半,正是慰藉河神老爺的好時候,以此來祈禱明年黃河沿岸不要洪水肆虐。
縱觀千百年來,每一次的黃河大水幾乎都是生靈塗炭的那種慘,要是能太平的話真得要燒高香了。
王驚蟄百無聊賴,在岸邊不遠處找了塊地方坐下來,這個時候的天氣不算太熱,陽光曬得人身上暖呼呼的,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
春困秋乏夏打盹,真是悠哉悠哉的。
岸邊一些人正在搭著台子,準備幾日後的祭河事宜,這種完全屬於封建迷信的活動,國家也沒辦法明文禁止,畢竟這都屬於民生問題,你咋管啊。
王驚蟄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看向河岸搭台子的那一伙人,他們多屬於沿岸的老河工,涉水經驗豐富常年在黃河兩岸謀生,或者打魚或者撐船,有做的大一點的也許就是干跑船的了,這幫河工幾乎每年都會祭河,可算是經驗槓槓的了。
王驚蟄看了幾眼後正無聊著,忽然間看見台子旁邊擺的東西,他就輕「咦」了一聲,然後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走了過去。
台子旁邊扎了一排排的燈,縱橫交錯的排列著,這種東西很少見,王驚蟄曾經在王家藏書里看到過,這是九曲黃河燈,他也只是看過圖片卻沒想到今日一來居然還能看到這九曲燈。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民俗儀式,又叫九曲黃河燈陣,燈排起來後宛若黃河九十九道灣的意思,在兩河岸處是難得一見的鄭重儀式,其中也蘊含著風水陣法,據說每隔三十年才會扎一次十分罕見,說是這黃河九曲燈陣一旦紮起來的話,就能保證往後幾年都是風調雨順的。
九曲黃河燈陣是必須按圖譜進行的,一放一盞間隔不允許有誤差,在兩畝平坦場地上按兩米多等距畫出縱橫19共361個白點,在白點豎高約1米的樹幹作燈杆,插一根木樁為燈托,這燈陣座北朝南,南面正中白點作出入口,共有三百六十盞。
王驚蟄過來後,就看見旁邊有一穿著褂子頭上扎著白頭巾的老漢一邊抽著菸袋鍋子一邊指揮著河工在搭燈陣,老漢紙指揮的遊刃有餘非常熟練,估計也不是第一次扎這黃河九曲燈了。
「啪」王驚蟄蹲下來抽了一根煙,一手托著腮幫子,聽著老漢在那指教,於是扭頭笑著問道:「大爺,這是扎燈陣呢吧?」
老漢拿下菸袋鍋,瞅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小伙子倒是有見識,你這年紀還能認得燈陣的可不多了,桃花峪得有三十年沒擺過了,比你的年紀可都要大上不少了。」
王驚蟄說道:「聽家裡老人說過,但卻沒見過,挺好奇」
「那你可有眼福了,再等幾天吧,立秋祭河的時候這燈就要點起來了」老漢吧嗒了兩口菸袋,然後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可惜了,老祖宗們留下的手藝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這燈陣估計再有幾十年,沒準也擺不上了。」
王驚蟄好奇的問道:「怎麼說呢?」
老漢遺憾的說道:「還能怎麼說?這黃河道上,我估計中下游這邊,也就我懂得黃河九曲燈陣了,而且還是殘缺版的,現在的年輕人哪裡有願意擺這個,所以我說啊沒準過上幾十年,連個殘陣都擺不出來了」
「殘陣?」
老漢點頭說道:「那可不是麼,往前幾十年戰亂那會,有兩次擺燈陣的年份都荒廢過去了沒有擺上,那時候兵荒馬亂誰有心思還祭河啊,再往後又到了鬧饑荒的年代,河兩岸的人都逃難去了就又擺不上了,等傳到我這裡的時候,也是隻言片語的傳下來的
第860章黃河九曲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