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度被李泰視為固若金湯、安全無虞的尚善坊官廨,如今早已內外漏風、千瘡百孔。
誠然,尚善坊官廨之內全部是李泰自長安帶來的親信,一個個千挑萬選確保忠誠,可這些人背後也有家人、也有人脈,洛陽官場或許無法滲透、收買,可是身在長安的宗室若想要由此滲透,辦法甚多。
時至今日,在宗室不懈努力之下,已經被滲透了一遍。
錯非時過境遷,現在還有比魏王的生死更為重要的大事,當真想要李泰的性命,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昨夜房俊夜抵此處與魏王歡飲達旦,而後又共勉一榻的消息,很快在洛陽城內各方勢力之間傳揚開來。
自然無人在意魏王殿下與越國公是否斷袖分桃、古道熱腸,縱然有,也不過是花邊緋聞,茶餘飯後付之一笑。大家更為關注的是房俊夜入李泰官廨,當真只是為了喝酒?
長樂公主誕下嬰孩之事如今也有消息靈通的人家知曉,是房俊喜悅之下與李泰共同慶賀,還是李泰將其叫去臭罵一通?
這兩個理由都不能讓兩人喝了一夜的酒。
男人喝酒的時候,要麼談色、要麼談事、要麼談理想
這兩人究竟談了什麼?
雖然官廨內的眼線已經不少,但昨夜無人能夠靠近房舍,兩人談論什麼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可越是不知,就越是想知,越是覺得事關重大。
但是很快,他們就無法關注此事了,因為許敬宗帶領麾下官吏開始加快丈量土地的進度,並且在丈量完畢洛陽周邊之後,給官吏們積攢了足夠的經驗,便兵分數路,由表現良好的官吏帶領長安調撥過來的文吏對整個河南府的土地進行丈量。
這些文吏絕大多數都是書院學子,在書院內學習了先進的數學知識,對各種複雜面積只需套入公式便可快速計算。又有水師與阿史那忠的兵卒保駕護航沒人敢明里暗裡阻撓,進度可謂一日千里。
六月初,用了不到兩個月便將整個河南府的田地丈量清楚。
當賬簿送到洛陽,李泰、房俊、許敬宗等人一一過目,只覺得觸目驚心。
整個河南府的田地超過三千萬畝,其中世家門閥在冊田地一千八百萬畝,超過一半,侵占、兼併了一百八十萬畝,超過田地總數的半成。
如此之多的土地被兼併、侵占,就意味著原本這些土地的農戶無田可種,要麼租賃土地、要麼賣身為奴、要麼流離失所,不僅對於河南府的稅賦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更醞釀了劇烈的社會矛盾。
而河南府平均地價二十貫左右,經由各方磋商、調解,最終平均地價歸於每畝十貫。
即便如此,「賣地」的總額也達到一千八百萬貫這樣一個天文數字。
這還只是河南一府之地,得一斑而窺全貌,整個天下被侵占、兼併的土地會有多少?
世家門閥用以「贖買」土地的金額又是多少?
所以最新的問題接踵而來:即便世家門閥願意贖買這些侵占、兼併的土地,他們也拿不出錢來。
「商號」的經費也不是無限的,在借貸給於家以及幾個洛陽世家之後便告罄。
而這時,房俊返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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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之際,終南山草長鶯飛、野花遍地。
房俊回到長安之後拜見了父母、見了妻妾兒女之後,第一時間便動身趕赴終南山。
山間早晚氣溫略低,即便是中午時分也溫煦宜人,既不冷也不熱,最適宜坐月子。
抵達道觀,見到依舊秀美絕倫、身姿窈窕的長樂公主,房俊笑著上前摸了摸她的臉頰,目光中蘊含著愧疚與深情,語氣略帶哽噎:「辛苦了。」
長樂公主眸光水潤,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握著婆娑著自己臉頰的手掌,笑靨如花:「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又何必愧疚?若當真心存愧意,那就對我們母子好一些。」
身為女人,未婚而孕、誕下子嗣,可以想見會承受何等樣的流言蜚語、污衊質疑。
之所以選擇在這終南山中養胎、生產,除去安全方面的考量,也有著避人耳目、遠離人群的原因,沒有誰是世外仙人,面對那些攻訐詆毀,很難保持
第一千六百章 郎情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