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依舊笑眯眯的,展露一個狐狸似的笑容「地多地少,不能代表一個國家是否強大,是這個道理吧你可能會說恰恰相反,占領的城池越多,越說明這個國家的強盛這麼說呢,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顯然很沒有見識啊咱們皇帝陛下說過一句話,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一筆閣 www.yibige.com若說占地廣闊,莫過於當年的大漢王朝。東西八千里,南至濱海,北至極地,鼎盛一時。可是呢如此強悍的王朝,也不免分崩離析,灰飛湮滅。吐蕃就算占再多的地、掠再多的城,能比得上強漢否」
「這個正是吾輩吐蕃男兒心懷之壯志。」
祿東贊有些尷尬,說道。
你小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呢,吐蕃什麼地界,在強盛還能比得上當年的大漢莫說我們吐蕃,便是你們大唐,看似繁花著錦火上烹油,可若是想要趕昔日的強漢,也不太可能。
不過房俊這番話里,有一句引起了祿東贊和李孝恭的注意
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
祿東贊心裡讚嘆,大唐皇帝果然天資絕倫英明神武,這句話說的實在太好了,比之古之賢者亦不遑多讓,如此有位明君,實是我吐蕃之殤
而李孝恭則心裡嘀咕,陛下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呢如同這般深負哲理的至理名言,若是陛下說過,自然應當廣為傳頌,為何我竟從未耳聞
房俊輩分小,歲數也笑,站起來為各自面前的酒杯斟滿美酒,然後坐正身姿,對祿東贊說道「大相乃吐蕃國相,一代人傑,韜略見識自然遠勝旁人,即便是我泱泱大唐,能於大相比肩者,亦屈指可數」
祿東贊有些羞赧,雖然心裡很得意,卻謙虛道「二郎謬讚了,東贊化外之民,時常仰望天朝,對於那些當今名士更是敬佩不已,豈敢與這些賢哲並論大唐豐華物美、人傑地靈,豪傑之士更是比比皆是,遠非吐蕃所能相比。是以,鄙人才懷著朝聖者之心,前來大唐請教學習,尋求幫助,更每多拜訪那些有識之士」
房俊點頭「嗯,某也算一個。」
「呃」祿東贊愕然。
「噗」卻是河間郡王李孝恭一口酒噴了出來
祿東贊愕然看向房俊,心說我知道您不要臉,可是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就是你的不對了吧
失禮於人前的李孝恭有些尷尬,老臉微紅,呵斥房俊藉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好好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自認有識之士」
房俊不以為意,請酒,三人飲了一杯。
「二位覺得我狂妄不知羞恥,那我問二位,何為有識之士」
這個問題看似淺顯,卻很是廣博,祿東贊稍作沉吟,肅然答道「退而能為君王某天下,進而能為帝國開疆土,可稱有識之士。」
李孝恭亦答道「胸懷錦繡,天地萬物皆在心中,可稱有識之士。」
房俊握著酒杯,眉梢一挑「都對,卻也都不完美。漢朝時,劉向劉更生說過,天下有識之士,無不為足下寒心酸鼻者,千秋萬歲之後,廟堂必不血食矣。某雖不才,卻甘願學那劉向,為天下寒心酸鼻者,謀一個生活富足、寒暑不侵,二位以為,某可算有識之士乎」
二人默然。
沒有取笑房俊的掉袋行為,李孝恭拱了拱手,高舉酒杯「天下有識之士,必有二郎之一席之位,這杯酒,敬天下寒心酸鼻者」
祿東贊亦有些動容,舉起酒杯,高呼「敬天下寒心酸鼻者」
一杯烈酒入喉,心情激盪,眼圈一紅,卻差點掉下眼淚來。
非是被烈酒所累,而是心有所感。
若是論起天下寒心酸鼻者,有過於吐蕃之民乎
想我吐蕃子民,生性頑強樂觀,堅忍不屈,擁有著天底下最高尚的信仰,最樸素的民風,卻不得不世世代代生活在寒風冷雪天寒地凍的高原之上,缺衣少食,哪一日不是在為了生存而與天地爭鬥
為了生存,我們也只能去侵占那些溫暖的土地,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座城,一座山谷,亦能種出更多的糧食,養活更多的子民
天下萬民,為何只有我吐蕃的後代,必須生生世世禁錮在這片寒冷荒涼的高原之上,生生世世承受著最惡毒的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