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帳之外,長孫光深深吸了口氣,勉力壓制住心底的惶恐。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殺害那個高真行斥候隊的鄭三娃,絕非他衝動之舉,先前高真行剛剛抵達西域從軍之時,他便受到了長安家族之中送到的命令,即伺機剷除高真行。
安西軍並非孤懸西域,事實上由於絲路的暢通,往來商旅如雲,消息傳遞甚至比大唐一些個邊緣的州府更為便捷,而長孫家與高家的那些個齷蹉,長孫光亦是早有耳聞。
故而,殺害那個斥候既能使得高真行孤立無援最終湮滅與bo人的鐵蹄之下,完成家族交付的任務,又能攫取這一份報訊之功勳,一舉兩得,機會難覓,他出手毫不遲疑。
在他想來,高真行勢必要慘死在bo人的刀下,陪葬的還有他那一隊所有兵卒,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只要自己麾下當時在場的兵卒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
憑藉長孫家以及整個關隴貴族在軍中的影響力,誰敢出去胡說八道,「污衊」他這個長孫家的子弟
然而今天部隊抵達碎葉城,紮營之時便有跟隨薛仁貴前往碎葉水山口的將士傳出話風,說是高真行率領那一隊斥候死戰不退,最後大抵是引爆震天雷與不少bo人同歸於盡,死狀悽慘,震撼人心。
消息在部隊之中傳開,所有人都沉默無言,敬佩得無以復加。
長孫光心中便有些不安穩了,他知道似高真行這般慘烈之結局,勢必要上報兵部,最後甚至可能呈至陛下案頭,事件之經過要儘可能的詳盡,以便予以嘉獎,乃至於昭告天下。
萬一這其中有什麼漏洞
就在他心中惴惴之時,兵卒來報,說是薛仁貴召見。
長孫光立馬慌了神
勉力鎮定下來,衝著帳門口的衛兵道「校尉長孫光奉命前來,煩請入內通稟。」
「長孫校尉稍等。」
衛兵應了一聲,轉身進入帳中,須臾走出,道「薛司馬請您入內。」
長孫光略一抱拳,即便身在軍中也不失世家子弟風度,大步走入賬內。
賬內光線略有些昏暗,薛仁貴坐在一張木板臨時搭成的簡易案之後,正在埋首案牘,處置公文。
長孫光上前兩步,單膝跪地施行軍禮,大聲道「校尉長孫光,奉司馬之命前來,不知司馬可是有何吩咐」
賬內既然無聲。
等了半晌,長孫光亦沒有等到回復,偷偷抬眼一看,薛仁貴依舊坐在案之後處理公文,對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長孫光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垂下眼帘,心中惴惴,不敢多言。
賬內再無他人,有風從窗口緩緩吹入,倒也不顯沉悶,甚至帳篷遮擋住陽光,有些陰涼。
然而隨著薛仁貴一言不發的處置公文,就那麼將長孫光視若空氣,這令長孫光心裡的忐忑漸漸轉化為恐懼,額頭浮現一層細密的汗珠。
足足小半個時辰,薛仁貴才將手中毛筆擱在案頭,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又取過茶杯喝了一口涼茶,這才鬆弛了一下身軀,抬起眼眸,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長孫光。
「探得bo人入寇,且越過碎葉城直逼熱海,在敵寇未能抵達弓月城之時事先預警,使得大軍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更能夠迎頭痛擊趁著敵人立足未穩取得一場大勝,此乃一等一的軍功。」
薛仁貴先是對這份軍功予以肯定,繼而問道「對於這件事,長孫校尉可還有話對本將說」
長孫光沉默一下,道「詳細經過,末將已然在先前盡數告知司馬。」
薛仁貴擱在桌案上的大手輕輕動了動,手指頭叩擊幾下,又問「可有補充之處」
長孫光越發覺得不對頭,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好教司馬得知,並無補充之處。」
薛仁貴又沉默下去。
賬內唯有他手指在案之上輕輕的叩擊聲
就在長孫光大汗淋漓之時,薛仁貴站起身,自案之後負手走出來,到了長孫光面前站定,一雙銳利的眼眸狠狠盯在長孫光身上,緩緩道「長孫校尉是不是覺得自己乃是長孫家子弟,本將便動你不得」
長孫光的確乃是長孫家子弟,雖然不是嫡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