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現在就可以叫人進來殺了你!」
蕭樾回眸,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捨得嗎?」
皇帝聽得一愣。
蕭樾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丑一般,淡淡的說道「要是你能殺我,你不是早就動手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之所以沒動手,不過就是忌憚北境的局勢。」
皇帝的私心被他戳破,眼神下意識的閃躲了一下。
蕭樾繼續道「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不僅北境的局面你們父子在這三五年之內絕對沒能力插手進去,就是南邊……武勛身邊,我也派了殺手潛藏,你倒是動我一個試試看?只要我死了,我的人就會殺了武勛,給我陪葬。試想南境一旦沒了武勛坐鎮,會是個什麼局面?南梁當年完全枉顧兩國盟約,剛剛聯姻之後就出爾反爾,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時候,一旦北境駐軍南下,引發大胤國中內亂……有武勛給你把著邊防還好,一旦武勛身死,南方門戶大開,南梁人只怕片刻也不會等的,就會揮軍北上。屆時你們父子腹背受敵,我就可以用你們父子的性命,連帶著這座大胤皇朝都一起拿來陪葬了。這樣……會不會很痛快!」
皇帝的眼神陰冷,咬著牙,手指用力的抓著桌角,寸寸用力,來遏制心中的恐懼。
他盯著蕭樾,一字一頓的道「你以為朕會信了你的鬼話?」
蕭樾冷笑「你可以不信,橫豎現在我人就在這裡,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試試看。」
方才他的那些話半真半假,他就是拿來詐皇帝的。
當然,皇帝也不見得全信,但是——
蕭樾說的這些話,在邏輯上和情理上全都邏輯成立,依然是叫他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考慮。
「陶任之……」皇帝抬了抬手,視線卻膠著在蕭樾臉上。
他在試探。
蕭樾只是從容而冷靜的看著他,完全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根本就沒打算阻止他。
皇帝的手指落在半空,看著蕭樾眼底的冷意,也是漸漸地被渲染了情緒,手指緩慢的僵在了空氣里。
蕭樾看在眼裡,就是鄙夷的勾了勾唇道「這就對了,你還是應該有所顧忌的,我雖不是非要拿到你的這個皇位不可,可是如果你要逼我到了那個份上……命都沒了,你真當我還在乎這天下誰主?」
皇帝的心頭震了震。
是了,如果換成是他,哪怕是為了那最後的一點氣性,臨死前他也是要攪個天翻地覆的。
雖然蕭樾此刻狂妄的態度讓他不堪忍受,可是——
這些年他在養尊處優,蕭樾卻已經在這期間羽化蛻變,成了他掌控不了的一個存在。
兩個人,四目相對。
皇帝的手指慢慢收攏起來,攥在掌心裡,死盯著蕭樾道「你知道朕現在在想什麼嗎?」
蕭樾直接就笑了「你在想,當年為什麼要婦人之仁,放我出京。你在想,如果那時候就殺了我,便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困境了。你……在後悔!」
他的笑,爽朗又健康,怎麼看就怎麼刺眼。
皇帝的心事又被他料中,用力的抿抿唇,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其實他此刻的心中,不僅有憤恨,更有不甘!
以前蕭樾沒回來的時候,他不曾這樣想過,可是自從蕭樾回到京城,他再看見這個跟他相差了幾二十歲的親弟弟,心裡就開始不平衡了——
為什麼!為什麼當年遭遇那些痛苦和掙扎的人是他,而不是蕭樾呢?
要不是經歷了當年那一場殘酷的奪嫡之爭,他的身體不會被摧毀,意志也不會被瓦解,更不會變成如今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越是有對比,他就越是心裡痛恨!
即使蕭樾明明沒有對他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他也依然容不下他!不想看著他這樣好端端的站在已經是在苟延殘喘的他面前!
皇帝的眼睛裡,有仇恨的火光在燃燒。
雖然在蕭樾看來,他所謂的恨意來得沒根由,又很可笑。
蕭樾眸光中的那點笑意也在瞬間消散,突然就變成了一張冷酷無情的臉,語氣也冷硬起來的繼續開口說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說的好聽,是你沒對我趕盡殺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人性未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