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跪!」寧月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就仿佛在說一個無關尋常的話在做一件隨意平常的事。
在寧月看來,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麼跪天跪地跪父母。都是狗屁!如果下跪能夠換得父母健康長壽,試問天下誰不跪?如果跪一下能換得兄弟命,跪又何妨?跪,只是為了將來能再一次站起來。寧月跪的,是這雙膝蓋,但中樞他們跪的,卻是永遠的靈魂。
「不要」鶴蘭山癲狂了,猛烈的搖著腦袋,眼神中早已經通紅一片。他不能接受,更不能容忍寧月下跪,尤其是為了他下跪。
「蘭山,跪一下,又不會掉一兩肉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是我兄弟,一輩子的兄弟。別以為跪了,寧月就站不起來。你放心,這一跪,會讓寧月站起來的速度提高十倍!」
「轟」寧月的膝蓋狠狠的著地,劇烈的撞擊,將腳下的岩石擊碎飛濺而出。一瞬間,地動山搖,剎那間煙塵蔽日。
這一跪,可謂跪的驚天動地,可謂跪得曠古絕今。從來沒有人下跪還能跪出寧月的風采,膝下的巨石,仿佛浮上了一層蜘蛛網一般。無數的裂紋,在腳下蔓延一直延伸到中樞的腳下。
這一跪,別說刷新了寧瑤等人的認知,就連對面的仙宮弟子也頓時露出了一陣驚詫。原本應該屈辱的下跪,竟然被寧月跪出了風骨,跪出了逼格。
筆直的背脊,仿佛一柄出鞘的劍寒光閃動。飛舞的頭髮,仿佛是水波的流動滄海的變遷,凌立的氣勢,仿佛無窮的火焰在劇烈的燃燒。膝下的裂紋,更像是一個插入大地遺留下來的絢麗勳章。
這樣有氣勢,有風骨的下跪……特麼還是下跪麼?
時間剎那間定格,在仙宮弟子還在錯愕於為什麼下跪者的氣勢竟然比被跪者的還要牛逼的時候,被中樞提在手中的鶴蘭山卻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一滴眼淚,沿著臉頰緩緩的滴落。因為他不忍心,不忍心看自己的好兄弟竟然是跪著的。他更不忍心,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為了自己下跪。
「你起來啊……起來啊……」鶴蘭山的聲音如泣如訴,眼淚仿佛止不住的泉水一般湧出。
「你可以放人了麼?」寧月仿佛沒有聽到鶴蘭山的哭泣,直直的昂起頭,臉上卻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中樞輕輕一鬆手,鶴蘭山緩緩地跌落。但是轉瞬間,鶴蘭山仿佛掉落地上的桌球一般彈跳而起。
「寧月,你給我起來,起來……老子不要你跪,老子不要你為了我跪著!鶴蘭山從踏出江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刀頭舔血總有一天會死,所以我告訴自己。這輩子永遠不能哭,永遠不能跪。
可是,老子的一生英明,竟然被你全毀了。寧月,老子不要看到你這個熊樣,那個意氣風發一指琴聲敗我拔魔斬的寧月到哪了?
寧月,你給我瞪大眼睛看著。一世兄弟,不是像你這樣卑躬屈膝換來的。老子當你是兄弟,永遠的兄弟。你丟掉的尊嚴,老子替你撿回來」
話音落地,寧月猛然間抬起頭。如沐春風的笑容瞬間被收起,瞪大的眼眶之中,寫滿了驚懼和惶恐,「蘭山,不要」
鶴蘭山的微微斜著頭,延期的下巴仿佛對眼前仙宮弟子出自靈魂深處的嘲弄,「我鶴蘭山不需要兄弟卑躬屈膝的苟且偷生,今天寧月這一跪,不是跪你們,而是跪老子,因為今天,他為老子送行!」
「轟」一掌快若閃電,狠狠的拍向自己的腦門。這一切太快,快的寧月根本來不及相救。而來得及相救的中樞他們,卻也根本不會出手。
經脈寸斷也許還能苟延殘喘,腦漿迸裂還能如何?寧月急速向鶴蘭山衝去的腳步,突然間定格。瞪圓的眼睛裡,看著鶴蘭山偉岸的身軀緩緩的跌倒。
那一幕,如此的緩慢,卻又如此的撕心裂肺。這一刻,寧月才明白什麼叫破碎。自己的好兄弟,快六年的好兄弟。是鶴蘭山余浪他們陪著寧月走過了最初的時光,最初那個懵懂無知單純的以為江湖就是仗劍天涯的時光。
曾經的兄弟,漸漸的被自己落下,而唯一不落下的,是那份情誼。以前寧月以為,自己可以擁有和永遠守護者這段美好。但現在,卻仿佛陽光下的泡沫一般華麗的破碎。
第八百四十四章 剛烈鶴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