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正躺在床上,秋意濃濃,涼風習習,他躺在榻上想著心事,左思右想,一會兒恍惚看見魏忠賢,高坐在九千歲府的正堂上,蒼老陰鬱而目光炯炯的神情,一會兒想想柳青青,仿佛正明媚的微笑著看著自己,一會兒腦子裡又冒出來崇國公戰戰兢兢而又雍容華貴的神情,一會兒又看見信王爺朱由檢,冷峻陰鷙而又惴惴不安……
忽然看見了太白金星揚著拂塵,沖自己笑盈盈走了過來,正待上前攀談,忽然耳畔傳來周成的聲音:大人!大人!該起了,我們還要往寧遠星夜兼程呢!
王之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酒勁兒還沒有過去。他看見周成胖乎乎的臉在自己視線里,充滿了喜慶。
王之正一下子坐了起來:什麼時辰了?他問道。
周成笑道:「寅時初刻(約凌晨三點鐘)了大人!您讓我寅時三刻集結部隊出發!」
王之正坐起來:「服侍爺洗漱。」周成趕緊端臉盆。
洗漱完畢,王之正走出遼東經略府衙,守門的兵丁看見王之正,整齊的低頭行禮。王之正對他們點點頭,大步流星走出府衙,跨上烏騅馬,帶著周成就往駐紮部隊的行營而去。
周功已經把部隊集結好,看到王之正,周功笑道:「大人,百名鐵騎已然集結完畢,請大人下令出發吧。」
王之正冷著臉對他點點頭:「王經略的貢品送過來了嗎?」
周功說:「昨日傍晚,王經略準備的貢品就送到了軍營,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的鐵騎攜帶者貢品呢。為了行軍方便,還是到了錦州再裝箱吧。」
王之正點點頭,用馬鞭指著一望無垠的黑夜:「乾的不錯。出發!」
王之正帶著百十名鐵騎出城而去,因為是提前告知過經略王之臣,今晨寅時三刻出發,所以此時城門已然洞開,一百名鐵騎向著寧遠的方向電閃雷鳴般開拔。從後邊看,只看見星星點點的火把猶如點點繁星。
中秋季節,塞外已經是天寒地凍,王之正看看滿天星斗和那一鉤下弦月,逼人的冷氣讓他打了個寒戰。這關在的淒涼與京城的錦繡繁華仿佛不在一個世界,中原的達官貴人,哪裡會知道這塞北的沖天狼煙!
寧遠距離山海關二百里地,是「關寧錦防線」的中間環節。路上除了大小的軍屯,就是三三兩兩的村落,除了部隊和空曠的原野,基本上是人跡罕至。
到了第二天午時,王之正下令部隊停下來用餐。
大家的行軍口糧都在懷中藏著,王之正也沒有搞特殊,大家一起坐在馬背上啃了乾糧,掏出水袋喝了半袋水,然後原地休整半個時辰,接著望寧遠城絕塵而去!
夜幕降臨之前,王之正一行百騎準時到達寧遠城。
寧遠城看起來還瀰漫著硝煙的味道,半年之前,也就是今年二月,後金汗王努爾哈赤帶著八旗攻打寧遠城,遼東巡撫袁崇煥把從荷蘭進口的紅衣大炮架在城頭,用炮兵對付後金的騎兵,後金八旗兵死傷枕藉,流彈飛到努爾哈赤的行在,炮火炸開的碎石頭,擊中了努爾哈赤的後背,六十八歲的老汗王背上被豁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流不止。
八旗軍看到汗王負傷,急忙撤軍。快七十歲的努爾哈赤,受此重傷,一蹶不振,身體每況愈下,終於在八月十一日病逝。
王之正看看那十門紅衣大炮依舊虎視眈眈的對準城外,看起來威風凜凜,令人不寒而慄。城頭的大旗迎風招展,寫著碩大無朋的「袁」字。守城的明軍鎧甲鮮明,威風凜凜的站在城頭,看起來如同鐵鑄一般。
王之正心想:難怪馳騁疆場一生,鮮有敗績的後金老汗王努爾哈赤會在這裡兵敗而歸,一命歸天,這袁崇煥確實治軍嚴明,看起來真有大國風範!
城頭看見了城下百餘明大明鐵騎整整齊齊,守衛的參將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王之正沉聲說:「我是奉旨出使建州的兵部左侍郎王之正,請開城門!」
參將抱拳:「王大人請稍等!」然後派了一名哨兵去告知袁崇煥了。
大約一刻鐘,只見一位儒官白衣飄飄,優雅的站在城樓:「可是王之正王侍郎?」
王之正正色道:「正是在下!」
儒官一揮手,城門吊橋緩緩放下,王之正一揮手,帶著人馬就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