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晚的噩夢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但霍林斯只要一閉上眼睛,依然會看到那片屍山血海,燃燒的城市,到處都是驚恐的人群,推攘尖叫著,想要逃離這座地獄,可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無路可退。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窗外的院子裡一片寂靜,只有野貓從籬笆下鑽過的莎莎聲。
時至今日,霍林斯對於昂賽的恨意已經變得很淡了,作為北境的主人昂賽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做了那個位置上應該做的事情,儘管這決定對於白鴉城中的幾萬人而言是何其殘忍,但就連霍林斯也不得不承認在當時的情況下,犧牲白鴉城或許是唯一的選擇。只是可惜了為北境和布雷頓家族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沃倫城主,還有那些士兵和無辜的平民。
相比之下霍林斯更恨的是神殿和魔法師協會,尤其是前者,在明知道那些怪物的目標是北境的情況下不但沒有提前發出預警,還默默撤走了所有的神職人員,這種行為已經稱得上是幫凶了。
而對於黛娜,霍林斯的感情就有些複雜了。
魔法師協會跟隨神殿撤出北境,但沒想到黛娜領導下的白鴉城分會又殺了個回馬槍,不顧總會的命令,徹夜馳援,最終以損失一半人手為代價救出了包括霍林斯在內的七名倖存者,霍林斯這條命可以說是黛娜撿回來的,但另一方面霍林斯卻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也許和其他人一起死在那一晚並不是最壞的結局,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要去承受所有的痛苦。
霍林斯沒有躺下繼續睡覺,而是披了件外衣,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了院子裡,卻在那裡意外遇到了黛娜。
女魔法師站在黑暗中,正抬頭打量著霍利斯的房間,看到對方走出來,略有些意外。
「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黛娜道。
說完這簡單的兩句話後兩人就都不約而同的陷入到沉默中,過了片刻還是黛娜先開的口,「我要走了,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這裡。」
「哦。」治安官木然的點了點頭,經過那次死裡逃生後他原本圓滾滾的肚子已經不見了,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看上去倒是帥氣了幾分,只是顯得有些暮氣沉沉的。
「魔法師協會因為我之前的擅自行動,這些年一直吵得不可開交,直到現在最終審判的時間才確定下來,就在下個月的三號,地點在新泰爾特,需要我本人親自到場,所以過幾天我就要動身了。」
白鴉城魔法師分會一下減員了近一半的人,這種事情瞞是不可能瞞的住的。
理事會很快就知道黛娜等人做了什麼,但是對此卻始終沒有達成一個統一意見,吵了幾年時間,聽證會也舉辦了幾十場,可是具體該怎麼處理還是沒有共識。神殿那邊凡納爾五世已經下台,然而反對勢力的領袖溫格主教卻在關鍵時候被爆出女兒參與刺殺莫泰里斯的事情,也沒能接任教皇的職位,新任教皇埃爾伍德是個中間派,雖然資歷夠老,但原本只是個和稀泥的角色,結果卻在陰差陽錯下被推上台。
他一方面義憤填膺的抨擊了前任教皇凡納爾五世在北境事件上的錯誤立場,可另一方面卻是高高拿起,輕輕落下,不主張再追究凡納爾五世的責任,甚至還有人看到他在深夜夜訪後者的住處,一直暢談到天亮。
埃爾伍德對外宣稱是在處理交接事宜,但有心人很快就注意到,他在接下來所推行的一系列新政策里都有凡納爾五世若隱若現的影子,比如他一方面承認了昂賽捍衛北境的正義性,並且幾乎答應了後者全部的封賞要求,但另一方面卻希望魔法師協會可以交出違反約定的黛娜等人。
而這一次魔法師協會卻沒有同意,黛娜和洛洛不同,她本身是一會之長,五階大魔法師,屬於魔法師協會的自己人,如果連她都保不住,那魔法師協會也沒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所以達芬奇的意思很清楚,就算黛娜真的有錯,也應該交由魔法師協會自行處理,頂多神殿可以派遣使團作為觀察員參與審判。
埃爾伍德見魔法師協會這邊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再堅持,答應到時會派出使團。
就在黛娜說完這些話準備離開時,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霍林斯卻突然開口道,「我和你一起。」
「嗯」女魔法師停下腳步。
「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