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照著粗糲的岩石地面,虬結剛勁的石筍撐起穹頂,周圍安靜如鴻蒙初開。
河洛崇拜創造和技術,但他們的神廟幾乎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他們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然的崇敬,對最偉大造物的崇敬。
四周儘是黑暗,所有的光都匯聚到一個女子身上,一襲黑衣如夜幕般柔軟,銀白的長髮輕輕飄揚蕩漾。因為她,原本空曠、莊嚴的神廟變得縹緲空靈起來。雲中的萬靈之魅,河洛崇拜的上古先賢,原來美麗的如同一場夢幻。
「我雖魂靈不全,也可運轉無色界天,就讓那具天人法體安息吧。河伯,你不需要為難這女孩了。」靈魅轉頭看著暮紅衣,她的眼睛是晶瑩的綠色,如同秋水,「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孩子,你可以有新的開始,卻寧願抱著記憶走向終結,就算魂靈已經開始潰散,你還是不願放下嗎?」
「多謝殿下,可是都放下了,我還是我嗎?」暮紅衣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綻放笑容,卻似乎有著無盡的苦澀,「靈魅殿下,您可否給我一點時間,我與河伯長老有話要說,想必河伯長老也是如此吧?」
「靈魅殿下,請您放心,那具天人法體我一定會妥善保管。」河伯恭恭敬敬施禮,挑不出一絲瑕疵,「神使大人,河洛感謝您這些年的奉獻。不過,既然靈魅殿下已然甦醒,無色界天有了更合適的操控者,您也可以卸下重擔了,無色界天不勞您操心了。」
卸磨殺驢!方岩可沒看過那些宮斗的戲文,作為軍營里出來人,他只覺一股怒火從心裡燃了起來!這河伯不但要趕走暮紅衣,還要留下天人法體,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時一陣尖利的嘯叫聲從神殿外傳來,還伴隨著巨大而混亂的轟鳴聲,整個河洛的城市好像沸騰了起來。
河伯身後的河洛長老們聞聲色變,不過都強自按捺,裝作一副淡定的樣子。
「預警之聲大作,河伯長老似乎早有預料,可否為在場諸位言之。」暮紅衣恢復了那幅淡定的神態。
「河洛秘術自然不同於神州道法,又兼經營此地經年,想要知道城外的風吹草動還是很簡單的。自從夜行者中幾位高手外出,我便開始留意這黃昏山谷里的一舉一動,不瞞諸位,此刻幽冥軍已經大舉來犯,大軍已至城外。」
「九幽之光可擾亂天地陰陽,正是無色界天最為虛弱之時,此時敵軍來犯,你卻要趁機驅逐我。河伯長老,你底氣何來?莫非你算準靈魅殿下會在此時歸來?」
「無色界天哪怕只餘三分威力,天下無修道者能入山門。此地數萬河洛,手中所持儘是神兵,又有惜風相助,這神州上下有誰能奈我何?這便是我的底氣!」此刻的河伯再也不是一幅垂垂老朽的樣子,顧盼間氣勢十足,完全是一方梟雄,「河洛最大的威脅不是外面的敵人,而是您,神使大人!無色界天是我鎮族至寶,豈能掌握在一個人類手裡?為了防止您反過頭來用無色界天對方我們,次不得不選在今天逼宮!」
「既然如此,你為何硬要把我架上神壇,稱我位神使呢?」
「正如您一直所說,您並非神使,我又何嘗不知?但我不可能讓河洛接受一個人類,哪怕這個人類偏偏能修復無色界天,我就只好尊您為神使了。」
「雲中子民的淳樸已然不再了嗎?」靈魅縹緲的聲音傳來,語氣中隱隱有幾分怒氣。
「殿下,雲中子民雖無詭詐之心,也並不傻。當年被人類欺騙時我便發誓,今生再不相信人類。當然也包括這位神使大人!」河伯的神色間一片坦蕩,他顯然認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無可指摘,「請原諒,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稱呼您,神使大人。您修道成痴,來幫河洛修復無色界天,只為藉此研究魂靈大道。這個理由可以說服其他河洛,而我從未相信,您必有所圖!」
「哦,那你覺得我究竟圖謀什麼呢?」
「天下!」河伯眼中精光爆射,「我說的不是您,而是您背後的勢力。雲中大陸的神器早已不知去向,唯一遺存的無色界天也早已殘破,對於修道之人似乎已無吸引。可這世上修道之人終究極少,對整個世俗的人間來說,河洛的文明和技術才是天下至寶!任何一國若得河洛相助,經過三五十年勵精圖治,必可橫掃天下!據我所知,世上諸國最有實力的不外乎大唐和突厥,不知您的背後是哪個?」
第69章 天鑒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