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的聲音頓了頓,又不緊不慢的問道:「君女宮嫄,遊獵之時故意放縱衛隊踏毀大片青苗、行兇傷人未遂,如此也就罷了,反正以她的身份,我想應能逃脫刖刑。可她若擅自將戍邊軍陣調離駐地,率軍闖入城廓村寨中行兇,這又是什麼罪名啊?」
「謀逆,國之重罪,不可赦!君女的身份,反而對她更不利。」公山虛將軍啞聲答完這番話,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這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少年,怎會如此精通國中禮法?他雖修為了得,但畢竟還算不上當世高人,可他整治人的手段,要比方才的鬥法神通可怕多了。
這位小先生今天沒有傷一個人,而那些行兇者卻一步步都快把自己給整死了,卻全部是活該。虎娃已經看出宮嫄是什麼人、有什麼脾性、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不但阻止她當場行兇,而且她若不知悔改繼續行兇,便讓她難以脫罪、甚至罪無可赦。
公山虛當然不可能知道,教導虎娃的山神,可就是當年的巴國理正、也就是名震巴原的清煞啊!理清水幾乎將自己的見知學識都教給了虎娃,但空談世事往往感觸不深,亦未真知這些學識有什麼用、該怎麼用,對一個孩子來說與聽故事沒無太大區別。
可是虎娃親身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山神就是真沒白教啊!虎娃說出這番道理的時候,不自覺也在模仿山神的語氣口吻,隱約竟有幾分理清水的影子,公山虛怎能不驚覺遍體生寒?
只聽這位小先生仍是不緊不慢的問道:「假如是那樣,事情便已不可能瞞住,那麼軍士將受何罰?領軍之將,又該當何罪?」
「軍士……皆應斬!將軍……當誅滿門!」公山虛幾乎是掙扎著回答,接著又顫聲問道,「小先生。您究竟還想將這件事鬧多大,難道還要將駐守在此地的軍陣也卷進來嗎?」
剛才談的都理論,實際上宮嫄也想不到會有這種結果。假如虎娃剛開始只是把她打跑了,然後自行離去,恐怕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面。可是這件事卻越鬧越大,如今的動靜已經快捂不住了,但看虎娃的樣子。好像並不怕它更大。
虎娃面無表情地答道:「我只是想看看,那君女宮嫄是否能知悔改?若她不能,卻行兇更甚;我也不能就這樣離去,卻給他人也給自己留下禍患,當然不能讓她有好下場。若還有更多人,明明該勸阻她卻不能勸阻。反而助她行兇,那就一起都收拾了。
其實事情究竟會鬧多大,不取決於我。至於軍陣是否會被卷進去,就要看將軍你了。那位君女逃回去之後,若還不知進退,恐怕又想調集軍陣來拿我。我只有一個人,軍陣裝備整齊從容列戰。我也不可能是對手,她定能想到這一點。」
公山虛冷汗淋漓道:「區區君女只是來此遊獵,她哪有權調動戍邊軍陣?本將軍也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虎娃:「軍陣今天不是已經來了嗎?就在剛才!」
虎娃這麼說,可把公山虛給嚇壞了,他趕緊解釋道:「我們聽說公主遇險,趕來接應保護,這也是份內之責。如果不來,我反倒要受責罰。那只是臨時救援。這兒就在駐地附近,算不得正式調軍作戰。而且我當然要搞清楚發生了何事,理應率屬下前來查明。」
虎娃終於點了點頭:「所以我說將軍是個明白人,將事情看的很清楚。你剛才說要將此事如實通告城廓並上報國都,這便是你唯一的脫罪之法,不能又改了主意。這麼做雖然必定會得罪君女,也免不了受些責罰。卻能保全滿門性命。
你回去之後,那君女恐怕還會哭鬧不休,甚至會辱罵恐嚇,逼迫你再率軍陣前來拿我。你萬萬不能有一念之差。她如果那樣要求你,不僅是自己謀逆,也是要滅你的滿門。得罪她可能會影響你的前程,也可能不會;但你若答應她,便是以滿門性命哄她一時開心。」
公山虛在樹叢中拜謝道:「小先生不願說出身份,可能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公山虛也不再追問,只會立即派人將此事如實上報。道理我原也明白,可不似小先生說得這般透徹直接,該做的事情,公山虛再無一絲猶豫。」
虎娃擺手道:「你快回去吧!那宮嫄早就回去了,我估計此刻她正在哭著喊著要帶軍陣整裝前來呢。」
公山虛:「這不可能,她也沒兵符,調不得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