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眾人聞言一時都愣了,無支祁竟然要做淮瀆君、將這淮澤劃為他的淮瀆國,如此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但是說實話,無論在哪種情況下,伯禹都不會向無支祁妥協。
看來無支祁並不了解它的對手是什麼樣的人。
無支祁若真想談判,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大戰中擊敗伯禹,或者至少讓伯禹束手無策,屆時再找一位有足夠身份的人向中華天子提出這種建議。但無論如何,此事都不是伯禹能答應的,假如真是到了那般地步,中華治水之臣以及朝中司徒之位都該換人了。
考世原先的打算,是在伯禹與無支祁相持不下、或者乾脆是拿無支祁無可奈何時,由相柳率軍出面調停,然後再由淮澤各部中的幾位伯君聯名上書,請求天子冊封無支祁為淮瀆君。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相柳被祿終拖住了不能及時趕到,而淮澤諸部已被伯禹整肅乾淨。
敖廣見伯禹仍不語,而且連圖都沒接,他站在陣前冷笑著高喝道:「無支祁,你在做夢吧?想劃淮澤為國,還妄想做什麼淮瀆君!憑什麼?憑你長得難看嗎,還是憑你摧平岸上村寨、讓各部改祖祠為祭奉你之地、又每月獻祭童男童女?」
無支祁終於忍不住親自開口呵斥道:「本座在與伯禹說話,你是何人,在此刮噪不休!」
敖廣此時反而不再冷笑了,換做一本正經的語氣道:「無支祁,除了讓中華天子冊封你為淮瀆君,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啊?」
這番「談判」頗有有意思,幾乎都是敖廣和饞草在隔空喊話。饞草卻不理會敖廣,每一句話都是直接對著伯禹喊的;而敖廣也不理會饞草,就是衝著無支祁喊話。無支祁似是也覺得親自開口和敖廣計較失了身份,又住口不言,並以眼神示意饞草。
饞草則朗聲道:「我家大王願受天子冊封為淮瀆君,與岸上各部相安無事,這是給諸位的恩賜。我家大王可以不再追究諸部往日之冒犯,並娶塗山氏之女青丘為妻,而塗山部當以塗山、荊山為禮。這般聯姻,便我家大王的誠意,以安各部之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聽敖廣厲聲喝罵道:「大膽!爾等妖孽竟敢如此無禮!塗山氏之女青丘,已配伯禹大人……」
不僅是敖廣怒喝,岸上眾將士皆面現怒容。不論前面談些了什麼,淮澤水妖此刻竟提出這個要求,那麼伯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翻臉了。哪怕中華天子在此,也不能再勸伯禹休戰。
伯禹始終一句話都沒說,此時忽然舉手向前一揮,高台前的九桿令旗皆隨之前指。密集的戰鼓聲響起,九陣將士齊喝一聲,已拔陣向前推進。伯禹的回答很乾脆,就是開戰!
每支戰陣前方各有兩架弩車,戰陣的第一排戰士皆左手持長盾、右手持梭槍。此盾十分厚重,列陣時下端拄在地上,以左臂和左肩抵住,宛如一扇門板。長盾左右彼此相接就像一堵牆,一排鋒利的槍尖從「牆縫」中伸出,而後方軍陣中亦是梭槍林立。
後面的戰士當然沒有拿笨重的長盾,他們主要的武器就是梭槍,既可投射亦可挑刺,腰間還佩了一把在近身肉搏時使用的砍刀。淮澤諸部民眾早已不以打獵為生,伯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訓練出一批合格的弓箭手,這就是眼下所能做到的、最合理的武裝配置。
沉重的弩車和盾牆前移,軍陣行進的速度當然不會很快,但是從正前方看過去,隨著隆隆的戰鼓聲,卻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無支祁見伯禹一句話都沒回,居然首先下令開戰、岸上的軍陣還敢主動壓上來,當即大怒怪喝道:「禹,你不識抬舉!……兒郎們,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道數十丈高的浪牆翻騰著向軍陣涌去,兩軍之間其實只有兩里距離,隨著軍陣前壓、大浪上涌,轉眼就會碰在一起。凡人軍陣如何在大浪中作戰?但所有的戰士都沒有後退,至少在軍陣未潰之前,他們也不能後退。
別的不說,每支軍陣後方都站了三名監軍,手裡端著上好弦的短弩。誰要在此時後退亂了陣型,下場恐怕就是被一箭射殺。
岸上也布下了法陣,按上次大戰的經驗,大浪撲到一里開外就會被法陣所阻,要看軍陣中將士能不能承受得了那種無形的衝擊力了。就在此時,半空中突然傳來琴、瑟、笛、笙、築、磬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