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內,嬌奴將碾磨茶葉放入兔毫黑盞,提著湯壺,熱水緩緩注入茶盞,茶筅擊拂,湯花泛起,潔白細膩如雲的水痕緊咬茶盞,經久不散。
知縣喝彩,目不轉睛看著她的皓腕,美人吹了吹茶的熱氣,送到知縣嘴邊。他才剛抿了一口,外面驟然響起的鼓聲把嬌奴嚇得手抖一下,一杯熱茶全撒在知縣的官服上。
「啊!」知縣被燙得彈了起來,胡亂拍打著前胸,「你要害死本老爺不成?」
嬌奴連忙跪下求饒:「老爺饒命,奴奴不是故意的。」
「誰在外面敲登聞鼓!」知縣一團火在心胸怒燒,暫時沒理會嬌奴,大步走了出去,喝道。
衙門外,差役一舉奪下了裴朔的鼓錘,「又是你這個小孩在鬧,看我不打你!」舉起長棍就要打下去。
另外的差役負責驅逐人群:「看什麼看,速速離去!」
「誰在敲鼓?」門內走出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略顯富態。「你們都在做什麼?」
他的出現令圍著裴朔的差役主動分開,「大人,這臭小子漠視公堂威嚴,無事敲擊登聞鼓,理應先打20棍威殺棒。」
「胡說,你扔了我的狀書,將我趕出衙門,若非如此我豈會去瞧登聞鼓!」裴朔手指向被踢到角落的紙團,氣憤道。
阿瑤聽見鼓聲,不由得擔心裴朔又自作主張,隨著看熱鬧的人群,仗著自己瘦小,擠到了最前頭。
「大人,我要告慶寧庵逼良為娼,入夜讓庵中的比丘尼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裴朔擲地有聲,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片譁然。
眯著眼仿佛沒睡醒的知縣忽然睜開眼睛:「此話當真?」
他以為知縣將他的話聽了進去,將自己的見聞一五一十說個清楚明白,當然他並沒有把阿瑤給暴露出來。
阿瑤觀察著周圍百姓的情緒,內心暗罵裴朔笨蛋,慶寧庵畢竟也是佛門地,去拜神禮佛的香客不計其數,裴朔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發這事,對誰都沒有好處,反而還使得他陷入不利的境地。
果然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忿忿不平:「黃口小兒休得胡說!佛門清淨地哪容你這般詆毀!」
有人出頭,陸續有百姓附和,頓時指責裴朔的聲音越來越多,人群的躁動也越來越大。
阿瑤愈發心驚,周圍民情洶湧,百姓將衙門圍得水泄不通,裴朔要跑不是易事;她應該回別院報信的,可她更放不下裴朔,萬一她不在時裴朔發生了什麼意外,她拿什麼跟裴家交代,只怕裴家氣憤至極,自己在劫難逃。
搖翠生香看到她留下的紙條沒有,伯步穿楊怎麼還不來?
該怎辦才好,阿瑤摸索全身也掏不出一個子,想買塊米糕或者糖葫蘆給小孩讓他去別院報信都不成。
「好了!」知縣被吵的心煩意亂,他聽見裴朔的話,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家中女眷。他的夫人很喜歡初一十五到慶寧庵禮佛,回來逢人就說靈驗,精神奕奕,喜氣盈盈,也想過到江流縣那邊的仁光廟去。
現在想來,他頭上的帽子是不是變綠了?
知縣臉色鐵青,「夠了,縣衙門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再鬧把人都抓起來!至於他……」他瞥了裴朔一眼。
為了方便出門,裴朔穿的是半新不舊的短打練功服,也沒有佩戴同任何的玉飾,正是他這一身打扮讓知縣誤以為是他是身份不高的平民百姓,於是說:「依照本朝律例,擊登聞鼓者,杖二十,再論冤屈。來人吶,把他壓進去!」
差役得令,一人一邊,提起裴朔就往縣衙裡頭走。
阿瑤見狀,腦補日後自己孤苦伶仃,饑寒交迫,餓死在路邊不由得悲從中來,擠開人群跌跌撞撞往裴朔身上撲,搶天哭地:「哥啊,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喝藥,我買了白糖做糖葫蘆,摔了一大塊亮晶晶的糖板,很好吃的,這樣藥就不苦了,你也不要負氣跑出來好不好?」
轉頭,她噗通的一下給縣令和差役跪了:「大人,差爺,民女的哥哥神志不清時常顛倒黑白,都怪民女沒有看好他,讓他跑出來,驚擾了大人,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民女的哥哥吧!」
她又跪又磕頭,中心意思只有一個——
裴朔有病,得治,今天他一不小心停了藥
第十七章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