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夢昔讓趙三兒請來章父,及幾個哥哥,眾人坐定,她說要去做戰地醫生,所有人都驚呆了,繼而是激烈的反對。筆神閣 bishenge.com章父更是拍著桌子吼道「你有什麼醫術?膽敢妄言拯救人命?上前線那是鬧著玩的嗎?弄不好要丟了性命的!」
「我可以做外科手術,做急救。已經報名完畢,明天一早集結出發。」
章父氣得吹鬍子,「你母親不死也要被你氣死!」
「當日我在母親身邊,起碼有五成機會活命。」
章嘉珩勃然大怒,霍地起身,「章嘉瑜!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你是因為父親駁回了王守卿的求親,想去前線找他吧!」章嘉珩平復了一下,坐回椅子上,面帶鄙夷地說。
「什麼求親?」
「真能裝。那個姓王的,帶了一堆東西,讓老四陪他去寶山求親,你會不知道?」
「那又怎樣?」沈夢昔笑了,「既然平時三哥住在父親那裡,那五哥,這個家和阿歡就拜託你了,法租界是安全的,另外林先生也會照應你們,有事情可以找他,趙三兒會負責家院的安全。地下室里糧食充足,一年內不用擔心。」
章嘉棟看看父親,無奈地對妹妹點點頭。
阿歡一直沒有吭聲,定定地看著她。
」阿歡,媽媽去做應該做的事情,你也長大了,家裡的事情你多上心,媽媽回來可不希望看到亂糟糟的一攤子。」
經歷了喪父之痛的阿歡,沉默了許多,小小年紀,親見父親死狀慘烈,衝擊不可謂不小。
但人這一生,總要經歷諸多磨難的,時間會抹去一切傷痕吧。
阿歡沒有哭,也沒有阻攔,只是輕輕說「你一定要回來!」
「我答應你。你也要好好鍛煉身體,好好讀書。」
「好!」兩人擊掌為誓。
日軍已經又一次集結軍力,對上海發動進攻。此時的上海狼煙四起,往日的歌舞昇平再不存在,只有槍炮聲,飛機的轟鳴,和百姓的哭喊聲。
206戰地救護隊,現有十七人,五個女性,其中三個是志願報名的護士,兩個是中學女學生,十二個男性里有兩個是醫生,兩個司機,其餘都是大學生,設備也簡陋得令人髮指,只有兩輛卡車,兩個帳篷,幾副擔架,戰地中這樣的救護隊很多,大部分起的作用就是將失去戰鬥力的傷員迅速帶離戰場,運往後方醫院。
男醫生一個叫錢家濱,留日歸來,如今在協和醫院做醫生,聽聞前線缺少醫生,毅然辭職報名。另一個叫喬六順,是一家私人診所醫生。
沈夢昔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章嘉瑜,33歲,做過幾年外科醫生。」
他們都身穿白服,左臂帶著紅十字的袖標,身背急救包,卡車和帳篷頂部也都有明顯的十字標識。白服已經髒污,上面是洗不掉的血漬,他們年輕的臉上滿是疲憊,對於沈夢昔的到來,表示簡單的歡迎,幾個年輕人就抬著擔架沖了出去,因為,遠處已經響起了槍炮聲,
沈夢昔環顧駐地,這是一處山林溪邊,卡車停在路邊,不遠處有一座百餘米的小山,他們就是穿過這片山林,到達前線。
「錢醫生,這裡距離前線有多遠?」
錢醫生正在給一個傷兵檢查傷口,頭也不抬地說「大約一公里。」
沈夢昔將自己帶來的雙肩大背包,放到帳篷一角,戴上口罩、手套,立即投入工作。護士羅阿娣十分好奇她的口罩和手套。第一台擔架進來了,傷員腹部中彈,失血過多,已經昏迷,第二台擔架也隨後進來,全身多處炸彈彈片,血肉模糊。第三台,第四台,他們將傷員放到臨時病床上,就迅速返回前線,沈夢昔有一瞬的呆愣,錢醫生吼道「發什麼傻?趕緊搶救啊!」
沈夢昔立刻回神,在羅阿娣的協助下,為傷員清理彈片,這是個非常年輕的士兵,彈片有的嵌入骨頭,有的打入身體內部,他們快速清理彈片、止血和處理傷口,將一車傷員送回後方醫院手術。
從前在農場做赤腳醫生,處理最多的是被農具砍傷刮傷,機器絞傷,現在的全部是槍彈傷,有的士兵被抬到帳篷,已經犧牲,有的痛苦萬分,有的死不瞑目。
一刻不得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