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郭明富接到顧昌福冒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黃帝內經》變成《隋唐演義》,意識到他們都已暴露,便火速以母親病重為由,到保衛處開了通行證。
半小時後,郭明富的車剛出了關卡,廖勇他們就到了。雙方的車輛擦肩而過。郭明富扔掉身上所有的通信電子設備,如一隻喪家之犬,愴惶逃遁一天一夜,終於來到湘西老家丁家坪。
丁家坪地處半山腰。站在房前,可以俯視山下的每一個來客。這裡地廣人稀,山高林密。要是發生緊急情況,只需要往山里一鑽,那就等於大海撈針。
聽了都有些飄飄然。
然而,這次郭明富是穿便裝回來的,也沒有帶警衛員,甚至連妻子女兒都沒帶。靜悄悄地,一個人在深更半夜潛入家裡。年邁的郭父郭母感到很意外,弄不清郭明富為何如此低調?他在外工作二十多年。錢沒少往家裡寄。每一次回家探親都是帶著妻子女兒。這次究竟怎麼了?
面對父母的責疑,郭明富神秘地欺騙道:「你們不要亂猜,這是紀律。我回來的事,絕不能讓村里任何一個人知道。否則,我的任務就完不成。」
他的「任務」就是想陪伴一下生養他的父母,然後選擇徹底消失。要不是以這種方式回家,郭明富怕自己今生已是無緣再見父母。
他的謊言,兩個老人信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郭明富回家兩天。很安全,四天,也很安全,呆了一個星期,居然還是很安全!山高路遠,怕是沒人想到這個山旮旯。郭明富在這大山之中養了一個星期,居然變得白白胖胖。
這是老天最後的饋贈。
一日清晨,從山道上走來一個賣貨郎,約摸五十來歲,地道的湘西口音。
「雞毛鴨毛換牙刷啦。廢銅爛鐵換冰糖喲——」
長長的吆喝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這種流動貨郎在大山區很常見,既可以彌補沒空去鎮上購物的山民。又可以讓貨郎收益不菲。這一樁雙贏的小生意。
貨郎從山腳到達丁家坪,很快吸引了家家戶戶的老女老少。他們都把家裡不值錢的雞毛鴨毛拿來換東西。郭明富母親也來湊熱鬧。
郭明富回家,郭母把家裡的老母雞給殺了燉湯。一個老母雞的雞毛,別人可以換五支牙刷,貨郎只給好三支。這樣一來,郭母不幹了,再加上有個這麼出息的兒子,聲音自然不輕:「喂,你憑什麼給我三支牙刷,別人都有五支?」
貨郎黑沉著臉,不滿地瞪了郭母一眼,說道:「別人的雞毛是曬乾的,而你家的雞毛半干不濕,我拿回去還要曬,又得去掉水份。」
這話事不中聽啊。一隻雞的雞毛總數是不變的,和乾濕有何關係?這不是明擺著找茬嗎?
郭母嚷道:「不行。我要五支!你這是欺侮人,我咽不下這口氣!」
要是沒有郭明富這個有出息的兒子,她什麼氣咽不下?世世代代都夾著尾巴做人。現在聲音大了?村裡的村民也指指點點,說著郭母的不是,這無異於火上加油。
「不行。你是不給五支牙刷,就把雞毛還給我。」
貨郎已經把她的濕雞毛倒入口袋,和先前的雞毛摻在一起,還給他雞毛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由怒道:「你這潑婦怎麼蠻不講理?哪有你這樣的人?難道——」
原本貨郎還有下文,但他的臉上扎紮實實地挨了郭母一巴掌,啪!臉上火辣辣的痛,使貨郎和郭母扭作一團。
母親被人打了!這下子可不得了。郭明福不顧一切地從家裡沖了出來!他的突然出現,讓貨郎愕然,全村的人也跟著愕然。這些天來,郭明福回家了,全村人居然不知道?!這事有些蹊蹺!
貨郎的臉上現出一絲常人難以覺察的驚喜!好小子,你果真躲在這裡!貨郎趁著混亂,悄悄拔通祁隊長的電話,爭吵的現場通過手機準確地傳到從北京來的祁隊長耳朵。
郭明福畢竟是見過世面的,連斯文里了帶著幾分威嚴!貨郎見到郭明福,口氣明顯變緩了。
郭明福不疾不徐地責問道:「老師傅,生意不成情義在。你幹嘛要污辱我娘?」
貨郎滿臉的疑惑,他已明白眼前這個中年人,就是郭明福,剩下的任務就是拖延時間了,便裝聾作啞地反問道:「污辱?污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