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士忙碌起來,她們拿過了心肺復甦機,一個人把老劉的身子掰過來,稍側了側,另一個把復甦板從老劉的背脊處插進去,這一個把老劉鬆開,讓他平躺在復甦板上, 另一個把按壓頭貼在老劉的胸前,小心避開了心電監護儀的電極貼。墨子閣 www.mozige.com
這一個把老劉口腔里的插管拔了出來,把呼吸面罩罩住老劉的口鼻,另外一個,在心肺復甦機的操作面板上操作著,她們的動作很嫻熟,配合默契,幾十秒就給老劉上好了復甦機。
戴好呼吸面罩,這一個護士和另一個輕聲說, 按。
那一個手指一點,心肺復甦機開始工作,按壓頭一下一下地按著,能不能把一條生命給按回來,現在就交給奇蹟。
劉芸死死地盯著病床邊上的那台心電監護儀,她看到顯示屏左側的那三條直線,像是用筆畫在上面一樣,一動不動,命懸一線,看樣子人的生命,還真的就懸在這三根線上,這三根線哪怕出現一丁點的波動,都會閃現出希望。
顯示屏右側的那一排數字,越變越小,最後其他的幾個數字都變成了零,只有血氧飽和指數, 停在了15,那是顯示血液中殘留的氧, 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正常人的血氧飽和一般在百分之九十七八以上,如果血氧飽和度到了八十幾,顯示屏上紅色的數字會變成黃色,到了七十幾,監護儀就開始發出紅色警報。
監護儀發出急促的「嗶、嗶、嗶」的報警聲,但劉芸覺得,她已經聽不到她父親的腳步聲了。
劉芸的視線模糊,她看到了自己童年時候居住的那條小街,父親牽著她的手,走過那一家抄手店的時候,總會低頭問她餓不餓,過了抄手店是一個上坡,上坡有一個弧度,在轉彎的地方有一棵黃桷樹,枝葉散漫。
總是會有哈兒喜歡從上坡,奔跑著往下衝下來,還有哈兒會坐著幾塊木板和四個軸承做的板板車, 從斜坡上滑下來,到了轉角的地方,來不及轉彎, 有人會怪叫著一直撞到那棵黃桷樹上。
走到這裡,父親總是會把她抱起來,以防那些寶批龍哈兒。
每天做完作業,也是父親快要回來的時間,劉芸會走下樓去,站在馬路牙子上朝那邊看,公交車站點在斜坡的上面,劉芸會看到父親手裡拎著一個包,從黃桷樹那裡轉過來。
劉芸的視線模糊了,她很想看清楚父親的臉,但就是看不清,她豎起耳朵,想聽到父親的聲音,但她聽到的只有監護儀的「嗶嗶」聲音,還有護士和醫生說話的聲音,小芳和張晨,還有那個院長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他們在說什麼,劉芸都沒有聽清。
劉芸努力著,但她就是聽不到父親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她覺得父親不是在向她走來,而是正朝那個斜坡走上去,父親的身影在黃桷樹下消失,她已經看不見了,父親呀。
奇蹟沒有發生,醫生用手指在一個護士的背部篤了兩下,護士扭轉頭,朝他搖了搖,醫生點了點頭,護士伸手按了一下心肺復甦機的按鈕,機器停止工作,兩個人把面罩取下,按壓頭歸位,把心肺復甦機移開。
醫生拿著聽診器,放在老劉的胸前聽了聽,和護士低語了一句「心音消失」,接著右手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型的手電,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撥開老劉的右眼,拿手電來回晃了晃,接著撥開左眼,重複一次,嘀咕著:
「兩側瞳孔散大,光反應消失。」
醫生把筆型手電插回白大褂口袋,抬腕看看手錶,又轉頭看看院長,院長點了點頭,醫生說:
「死亡時間,二十點三十五分。」
兩個護士又忙碌起來,她們解開老劉的病號服,把右鎖骨下一指處的紅色電極片、兩乳頭中點處的黃色電極片、左第五肋與左腋前線交點處的黑色電極片取下,把右手腕上的輸液針頭拔出。
接著,她們把所有的儀器和設備都推到一邊,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張病床在那裡,病床上還躺著衣服敞開的老劉。
一個護士朝門外叫了一聲:「老陳。」
老陳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隻手拿著一個塑料臉盆,肩膀上搭著一條新毛巾,另一隻手,提著一隻馬甲袋,袋
2278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