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正豎著耳朵聽著,店小二已經將茶水糕點送了上來。
她聽得認真,都沒有發覺,反而是蔚呈肅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抬手遞給她,她才意識到自己出門在外,竟忘了伺候這位貴主。
林漪惶恐地接過來:「有勞公子,是妾疏忽了!」
蔚呈肅輕笑一聲:「我看你似乎,聽得津津有味。」
她小聲解釋:「平日在家裡,不曾聽過這麼多人高談闊論。而今突然這麼熱鬧,便不知不覺地多聽了幾句。」
「那他們說的這些,你怎麼看?」
被蔚呈肅問及,林漪趕緊說:「妾身居內宅,豈敢妄議朝政?」
蔚呈肅又將茶點推到她的面前:「但這裡並非是內宅,只是尋常茶肆。在場的人,也都議論隨性,無所顧忌。你既同樣是來喝茶的客人,便跟他們一樣,可以暢所欲言。」
林漪沉吟道:「妾以為,律法明令穢污之物不得隨意丟棄,乃是好事。否則天熱入暑,不加以管理的話,不僅氣味難忍,還會蚊蟲肆虐引發疾病。此條例雖嚴格,卻能有效管制,是可取的。」
蔚呈肅贊同地點了點頭:「說得有理。」
他又說:「點心可以吃,後廚有人盯著。」
她便隨意捻起一塊,咬了一口,細嚼慢咽之後才夾了一筷子遞到他唇邊:「公子吃嗎?」
蔚呈肅搖頭:「我不餓。」
不餓就是不想吃。
林漪不敢強求,又自行吃下幾塊,覺得有些膩了才收手。
蔚呈肅手裡的摺扇在桌面上輕輕拍了拍:「那夫人怎麼看待,廢除平妻的條例呢?」
林漪有些猶豫,這要是答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
據她所知,京城中不少高官權貴,家中都設有平妻。當年在林家,陳姨娘最為得寵時,林曄也曾動過抬舉她的念頭。
可陳姨娘本是出身勾欄,是林曄私下費了些功夫,將她的身世做得清白體面了些,才納入府里的。
是她的祖母、林老夫人在世時,堅決不同意林曄逾矩行事,才把平妻一事給按下去。可惜後來她母親身死,陳姨娘還是得逞了。
眼見蔚呈肅盯著自己,林漪只能將問題拋回去:「妾有個疑惑,想請教公子。」
「你說。」
「若男子既有正妻,又有平妻,而今為遵守新律就必須要有所取捨。那新律是否規定了,該遵照何種規則去取捨呢?」
蔚呈肅搖頭:「並無明確規定。」
「這麼一來,豈不是全憑心意,左右為難?」
蔚呈肅笑了笑:「是人就有私心,有私就會偏頗,再難抉擇,也一定能夠抉擇。如果容兒是男子,會怎麼選呢?」
不等林漪回答,蔚呈肅又說:「這個問題問的不好。我應該問的是,在容兒看來,那些高門貴族中涉及此事的人,會如何選呢?」
林漪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斟酌道:「難道是誰更有用,就選誰?」
聞言,蔚呈肅挑了挑眉,林漪一瞬有些懊惱,立刻找補:「是妾失言了。妾這話,顯得薄情寡義了。」
「雖是薄情寡義,卻也格外真實。刑部新添的這一條,恐怕之後會引起不少熱鬧啊!」
刑部?
林漪心頭一動,聽蔚呈肅的語氣,似乎對新律里的這一條格外關注。而右相季遠彰統管六部,這件事跟他會不會有所關聯?
正在林漪微微分神之際,身後忽有個端著盤子的小丫鬟被人撞了一下,盤子裡的水壺劇烈晃動了幾下,一壺水竟大半都灑到了林漪的後背上,令她的衣裳都被沾濕了。
水倒是不太燙,卻委實讓林漪嚇了一跳。
那小丫鬟也嚇到了,連連給林漪賠罪:「對不起啊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不知道是誰撞了我,才不小心致這水壺打翻。不然,我,我帶您去屋裡換件乾淨衣裳吧,我有新的沒穿過的衣裳,當做給您的賠禮了!」
她一面說一面鞠躬道歉,林漪不忍苛責。
一時間,更有些遲疑。
這裡畢竟是宮外,本該小心謹慎些,可蔚呈肅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聽這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