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石城的空氣中充滿了年味。
家家戶戶的門窗上都貼上了對聯,幾個頑童不顧寒冷在寬敞的街上丟著雪球,互相打鬧著。
「二虎,回家吃餃子咯!」
「三胖,天都黑了!你在不回來,我就關門了!」
「娘!我還沒吃飯哩,我這就回來!」
……
孩子們在大人的呼喚下停止了打鬧,開始歸家。
岳陽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仰頭望著低沉陰暗的天空,喃喃道:「那時,娘也是這樣呼喚我的吧……」
一條黑影在夜幕的掩護下,緩緩的接近著拿著酒壺,一步三搖的岳陽。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如同鵝毛一般的雪蝶曼舞著灑落一地銀花。
一股比寒風更刺骨,比冰雪更凍人的殺氣像尖刀一般刺進了岳陽的後背。
酒壺還在唇邊,人還仰著頭,眼中的醉意還未醒,步伐卻停了下來。
岳陽整個人像似瞬間化作了冰雕,在感受到殺意的那一刻便不再動彈,如同亘古未變。
心跳很有力,為全身輸送著熱血。
十步外的黑影佇立在風雪中,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岳陽露出破綻。
他從不耗費多餘的力量,哪怕是一絲一毫也不肯,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也不會去冒險。
從小的有素訓練讓他頭腦清晰,動作準確,讓他明白每一分體力的寶貴。
岳陽現在的姿勢無疑是很耗費體力的,而他卻站得很舒適,也很有耐心。
岳陽從未想過一個同是破虛境的修士會令他如此難受,即使是面對紅蓮教的教主時,他也不曾有過這樣難受的感覺。
在面對強者時,無非就是力量和氣勢被壓制。
但身後這個同樣是破虛境的修士,卻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只要他動一動,便會露出破綻,對手就會打出致命一擊。他清楚,只要對方出手,兩人之中必定有一個要倒下,絕沒有任何一絲後悔的機會。
同時,岳陽也很清楚,以他現在這個姿勢,絕對會露出破綻,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可能出現疏忽。
於是,岳陽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舉動。
冰冷的酒又流進了嘴裡,岳陽又走了起來,就像從未停過一般,剛才那一幕似乎只是瞬間被無限延長了而已。
黑影還佇立在原地,岳陽的身影已轉過了一處街角,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似乎他本來就不存在一般。
黑影看了看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不解的望向深邃的夜空。
岳陽為什麼動了?為什麼會展現出如此多的破綻?在那個時間段,要是他,就絕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的。岳陽在動的那一瞬間,露出的破綻太多,幾乎全身都是破綻,全身都是空門。全身都是破綻,黑影反而不知從何下手了。
不知從何下手,便不能出手。出手必是一擊必殺,不是敵死,就是己亡。他從不肯多用一分力氣,組織也不肯,所以,對付一個破虛境的修士,就絕不會派出真武境的修士。無論目標是多麼扎眼的點子,也無論目標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經歷。這就是天星閣的規矩,也是天星閣屹立萬年而不倒,紮根這片大地的本錢。
風已住,雪未停。
今天已是除夕,爆竹聲響徹街頭巷尾。
韓府的大門前掛著四個紅色的大燈籠,門前兩隻石獅子居高臨下,怒目圓睜的盯著雪中的不速之客。
家丁帶著無限的恐懼將不速之客帶向了岳陽的住處,韓家的人看到這個不速之客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詢問。經過書房時,韓閔也看到了家丁身後的青年,平凡得丟到人堆中就會被淹沒的貌相卻令韓閔心頭一緊,生出一種無力對抗的無力感。
韓閔眼皮子狂跳了起來,出了書房,對下人吩咐了幾句,便跟了過去。
岳陽正在屋前觀賞著一株臘梅,聽到一陣奇特的腳步聲,轉身淡笑道:「你來了。」
青年身著一襲黑袍,與岳陽的一身白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青年道:「不錯,我來了。」
「既然來了,為何還不出手?」
「沒有出手,是因為我還沒有把握,沒有把握之前我絕不出手。」黑袍青年很誠懇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