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列夫.托爾斯泰的最初計劃,他本打算在來年年初出國遊歷,克里米亞戰爭的慘敗讓跟他一樣的不少青年人有了深重的危機感,這才過去二十多年英法就遠遠將俄國甩開了一大截,簡直能從各個維度吊打俄國,這讓沉醉在1814年勝利中不可自拔的俄國青年們深深的感到焦慮。
他們第一次有了原來我們這麼落後這麼失敗的覺悟,第一次發現俄國的偉大被無情的碾碎。
這讓更多的人想去外國看一看,看看差距究竟有多大,看看究竟要怎麼樣去追趕。
托爾斯泰也不例外,返回聖彼得堡之後他就加入了文學界,開始跟進步學者更多的接觸,為未來出國做一些準備工作,當然更多的是他在戰爭中被激起了文學熱情,希望用自己的筆觸喚醒俄羅斯民族的大覺醒。
只不過這些計劃都被烏克蘭的叛亂給攪和了,聽聞農奴起義之後,他跟那些一般的貴族不同,想的不是怎麼去鎮壓叛亂,而是「哦,終於叛亂了」,他有種靴子必然落地的感覺。
原因也非常簡單,不管是在瓦拉幾亞還是返回聖彼得堡的路上,他看到了太多的民間疾苦,看見了餓殍遍野的烏克蘭看到了貪婪成性的貴族地主。
講實話他很糾結很痛苦,因為他同情那些不幸的農奴,但同時他又是貴族階層的一員,無時無刻不在享受貴族的特權。不說多了他名下的莊園裡就有成千上萬名農奴,沒有這些可憐人的辛勤勞作,不要說出現在上流社會他恐怕吃飯穿衣都成問題。
如果解放農奴,那麼他吃什麼穿什麼貴族的體面生活又如何維持?
他不缺乏同情心,但與此同時也不願意降低生活質量,這就非常矛盾了,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思考了很久,他決定再次回到軍隊,再去烏克蘭看一看,他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已經真的糟糕到了那個地步,是不是真的到了需要做出取捨的時刻。
托爾斯泰慵懶地靠在馬車上,他的副官正指揮幾個士兵在維修軸承。作為炮兵軍官他還是第一次負責測繪,講實話這是項枯燥乏味的工作,周而復始地測量記錄數據然後一點點的標註,講實話這實在無趣得緊。
離開司令部不到一天,他就已經膩味了,干也懶得親自動手,簡單的教會了幾個識字的士兵後,更多地時候他都在開小差思考自己的小說。
他最初想要寫一些關於戰爭戰爭的故事,他想要振奮低落的士氣,讓所有人都記起曾經他們也曾在極其被動艱苦的環境下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敵人。既然他們能做到一次為什麼就不能創造第二次奇蹟呢?
只不過寫著寫著他就發現想要表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英雄自然需要禮讚的,但社會上那些醜陋的東西需不需要曝光鞭撻呢?
實話實說這需要勇氣,而且他總覺得自己的筆觸不夠深刻,並不能完全表現出他想要表現的東西。
這讓他很鬱悶很苦惱,再加上眼前的環境讓他心裡頭堵得慌!
他很堵心,原因是烏克蘭比去年他回程時看見的更糟糕了,幾乎是赤地千里看不到幾個活人,這可比克里米亞的情況還要糟糕了。
被圍困在塞瓦斯托波爾的時候,雖然情況很絕望,但那時候他們心裡還有希望,知道只要繼續堅持背靠這烏克蘭背靠著整個俄羅斯的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可現在,大後方大糧倉的烏克蘭都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希望在哪裡呢?
托爾斯泰看不到希望,而更讓他絕望的是貴族軍官的態度,這些人對烏克蘭的荒涼和貧瘠無動於衷,天復一天的只是抱怨自己的待遇低下,沒有可口精緻的飯食,沒有足夠舒適的住宿環境,沒有沙龍沒有酒精沒有女人,總而言之他們抱怨自己享受到一切待遇。看書喇
客觀上說軍官們的待遇確實不咋地,不要說跟聖彼得堡的生活比較,就是跟聖彼得堡郊區農村的生活也沒法比。
托爾斯泰也不習慣這一切,但他見到了那些在地獄中掙扎的農奴後,深刻地覺得能吃飽能穿暖已經是天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