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衛慈拐進溝里的豐真冥思苦想良久,始終沒個頭緒,前者還好心給他沏了一杯茶。
「多謝。」豐真一邊接過一邊道謝。
嘴唇剛碰到杯沿,他驀地回過神來,不對呀——他差點兒就被衛子孝給糊弄過去了。
一抬頭,正瞧見衛慈似蹙非蹙的雙眉,好似點漆一般的眸子閃動著濃稠的郁色。
豐真見狀,不由得心下一軟,愣是將梗在喉間的話咽回了肚子,沒有繼續刁難衛慈。
「睏乏難耐,今日在你府上叨擾一陣。」豐真眼珠子一轉,心下冒出旁的念頭,他厚著臉皮道,「遙想往昔,你我還曾抵足而眠、徹夜長談下大事。如今一想,竟然過去這麼久了。」
衛慈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道,「府中尚有客房閒置。」
不是衛慈氣,實在是豐真這傢伙的睡相和呂徵有的一拼,也是個從床頭睡到床尾的人物。
豐真身板薄弱,但他臉皮極厚,軟磨硬泡去了衛慈的主臥。
趁著衛慈去沐浴的功夫,他奔放地脫了衣裳,渾身上下只餘一身寢衣,風風火火滾到了床榻裡頭。衛慈有些潔癖,床褥定期更換曬洗,哪怕是如今這個容易出汗的氣,床榻依舊乾淨整潔,處處散發著清新自然的芬芳。不管怎麼,總比豐真那個狗窩似的臥室好多了。
等衛慈梳洗乾淨準備睡覺,豐真已經四仰八叉地睡著了,衣襟微開,鬢髮凌亂,整個人呈大字張開,一個人便占了大半的位置。如今氣還熱,極易出汗,豐真連沐浴都沒有,直接滾他床榻上……衛慈心想著,等豐真醒來,他一定要將這一床褥子好好洗個三五遍。
衛慈身穿月白寢衣,側身在床榻外頭睡下,困意上涌,意識隱隱沉入夢鄉。
這個時候,耳邊傳來豐真刻意壓低聲音的詢問。
「子孝?子孝?你還醒著麼?」
衛慈費力睜眼,含糊地應了一聲,「何事?」
豐真道,「起抵足而眠,我突然想起一事。你與主公,似乎也曾經共臥一榻、抵足而眠?」
衛慈聽得眯瞪,但任何與姜芃姬有關的事情,他都是高度警惕的。
等他理清豐真問話的內容,頓時驚得渾身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豐子實,你若是不想睡,便早點回你家去!」
豐真一手支著臉頰,側身看著衛慈,那張無瑕白玉一般的臉龐,此時帶著複雜的情緒,既有羞惱震驚,還有被人戳穿秘密的惶恐。不得不,這極大滿足了豐真的惡趣味。
「不!我就不走!」豐真耍賴爬床榻上,雙手胡亂抱住睡枕,指尖倏地摸到了一卷東西。
他伸手仔細一模,將那捲東西拿了出來,竟是一幅被人仔細收起的畫軸。
沒等他反應過來,衛慈面上又是一變,一反常態地撲了過來。
豐真下意識一躲,避開衛慈,仗著身形敏銳,拿著畫軸跑開。
他本不想打開畫軸,但衛慈的反應實在是太反常。
「嘖——放在床頭的寶貝玩意兒,莫非是你平日裡瞧著消遣自瀆的避火圖?」
豐真逃得快,手腳麻利打開那幅畫,衛慈又投鼠忌器,追都追不上。
「豐子實!」
衛慈氣得取下床榻一旁的長劍,刷得一聲拔出鞘,嚇得豐真寒毛都炸開了。
玩真的?
豐真快速瞧了一眼畫中的內容,等他瞧清了,落向衛慈的眼神帶著幾分古怪。
無他,畫上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姜芃姬。
畫中的女子臥花而眠,筆觸細膩而真實,與時下追求寫意的畫作截然不同,這幅畫更加追求真實。女子睫毛修長,眼瞼微顫,似乎要睜開微醺的眸子,露出那雙澄澈含水的眸子。
這也就罷了,偏偏畫中女子的著裝極為大膽,與時下保守的創意風格截然不同。
窄袖半臂,露出兩截雪白皓腕,裙擺極大,竟如盛開的牡丹一般絢麗。相較之下,裙擺卻有些短,僅能蓋住腿,露出兩隻不大不的細足,纖細的腳腕上掛著的兩枚帶鈴鐺的銀圈。
女子因醉酒而酣睡在地,四周零散堆著美人睡的花瓣,襯得白的愈白,紅的愈紅。
附近假山重疊,環境偏僻而清幽,此處卻有如此令人心旌搖
869:北方霸主(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