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挑眉,颯然一笑,「那……我下次儘量注意?」
徐軻很想呵呵,內心是前所未有的累。
郎君有的時候太聰明了,當下屬也不開心的,因為很沒有成就感,顯得也有些多餘。
「對了,我之前讓管家去查了查,聽說孝輿家中還有一位關係不錯的寡居嬸母?」
她突然發問,徐軻不由得為之一怔,回答道,「的確有一位嬸母,不知郎君詢問這個作何?」
「只是問一問罷了,總不能連下屬身邊有什麼親屬都不知道。」
徐軻心中狐疑,依照他對這位郎君的了解,一向不喜歡做這種浪費時間精力的事情。
不過提及嬸母,他倒是有些話要說,「原是這樣,軻多謝郎君掛念。嬸母寡居多年,膝下幼子早夭,如今一個人生活,頗為困頓,偶爾接一些縫補的活兒或者給人漿洗衣裳謀生。母親喪禮也多虧了嬸母幫襯,才全了體面,軻入獄之時,也唯獨嬸母暗中送來乾糧粗餅……」
「原想等稍稍安定了,再回鄉將她接過來頤養天年。既然郎君主動提及,軻有個不情之請。」
這已經是姜芃姬今天第二次聽到「不情之請」這個詞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唄。
「你嬸母對你好,你對她盡孝也是應當,這事情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我會派人去子桑郡將她接過來,一路上多是荒郊野外,你自己上路我不放心。這事不用擔心,你安心忙你的事。」
姜芃姬不由得反思,她像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
要不是自己主動提及,估摸著徐軻還能憋一兩月才開口。
徐軻不知道她的想法,但姜芃姬這麼妥善的安排,也的的確確令他頗為觸動。
說到底,他已經是入了奴籍的人,他的郎君經甚至沒有必要對他客客氣氣,哪怕頤氣指使也是理所應當。這些日子,他甚至感覺不到絲毫自己已經入了奴籍的自卑感和不安。
不僅沒有這般感覺,甚至連他本人都會遺忘這樁事情。
唯獨每日給臉頰黥刺換藥,他才會覺得心尖滲血,痛得麻木,不得不正視這難堪的事實。
與郎君的相遇實在是談不上愉快,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確為對方折服。
士為知己者死,也許,眼前這個個頭還沒他高的少年,正是他這一生所等的明主?
「下次回府,你去提前支取幾月月例,既然將老人家接過來享享清福,總不能讓她還為生計奔波。你是年輕人,生活清苦一些權當鍛煉,但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要好好養著……」
在姜芃姬看來,身體孱弱的老人以及小孩兒都屬於弱勢人群以及被保護人群。
徐軻這次沒有墨跡,反而大大方方受了她的恩惠。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擅長內政的徐軻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才不會矯情地推辭,因為沒有必要。
他如今沒有積蓄,連自己都是靠著柳府,哪怕將嬸母接過來,也沒辦法好好照顧她。
這也是徐軻顧慮的原因之一,所幸郎君體恤,知道他的難處,他再不接受那就是有病了。
徐軻心中一松,一塊擠壓心頭的石頭緩緩落地。
不過很快,他又發現姜芃姬雙眸流露出些許迷惘的神色,似乎在為某個難題傷神。
徐軻心中暗忖,到底是什麼難題,竟然能讓這位小郎君如此困惑?
他覺得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有什麼難題問他,保證解決!
放著那個問題別想,讓他來!
「郎君面露困惑,不知為何事傷神?」徐軻聲音輕柔地問。
姜芃姬眼光睨了他一眼,道,「我在想一個問題,似乎隱隱有了答案。」
「什麼問題?竟然連聰慧機敏的郎君都想不通?」
徐軻覺得,到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舉個栗子,拿你來說吧……」姜芃姬指了指徐軻,對方一臉懵逼之色,她說,「我原本的打算是這樣的,你勤勤懇懇辦事,該賞便賞,但後來經父親提醒,我發現多多關心你所關心的家人,似乎你會更加受用。明明賞賜都是一樣的,但很顯然,你更加喜歡後者。」
這下子,徐軻是徹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