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自朝會回來,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風瑾的母親聽下仆說丈夫風仁下朝回來了,連忙出了正屋去迎接他。
只一眼,她就發現自己丈夫在朝會上受了責難,心下一陣疼惜。
若非責難,一項衣冠整潔的丈夫怎麼從朝會回來,額頭還帶著些茶漬?
「滄州孟郡早幾月前就出了民亂,如今才一紙書信傳入宮中,官家不震怒就怪了。」風仁渾然不在意地說道,接過夫人遞來的帕子擦了一把臉,嘆聲道,「如今民亂難以抑制,波及滄州附近幾郡,百姓流離失所,亂匪叢生,北疆三族又獅子大開口,官家自然要宣洩憤怒。」
風夫人容色一肅,慍怒道,「夫君好歹也是堂堂中書令,官家竟然連這點顏面都不給,此事傳出去,夫君以後如何震懾百官?更遑論,滄州孟氏民亂一事,耳朵不聾、眼睛不瞎的,多少都知道一些,官家如今才得信,難道不是他自己的罪過?偏要拿夫君撒氣!」
風仁嗤了一聲,他對如今天子的作為也十分看不上眼,不過自家夫人脾性爆裂,如此維護他,他心中還是覺得暖暖的,不由得抬手握住風夫人那雙保養極好的細嫩柔荑。
「為夫無礙,夫人還是勿要輕易動怒才好。怒則傷肝,為夫心疼著呢。」
風夫人沒好氣地睨了一眼風仁,抽出手嗔道,「孩子都要成家立業了,老的還這麼不正經。」
「這都這麼多年了,夫人還這般羞怯,倒襯得為夫舉止不端了。」
風仁溫和笑笑,夫妻倆攜手回了正院。
風夫人命下人備好熱湯,讓風仁能舒舒服服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居家春衫。
「唉,話雖如此……」風仁坐在桌案前,他家夫人正拿著繡花繃子在一旁細細繡著墨梅圖,「官家這般作為,的確是寒了不少臣下的心。整日在上陽宮內笙歌不斷,不關心外事……」
當皇帝的,哪個不想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如今東慶皇帝一直實踐後者,上陽宮是真正後宮佳麗三千,陛下還頒布宮令,命令宮中女子皆不得穿襯褲,方便他隨時行樂,風仁每次進宮都不敢多瞧一眼,生怕看到辣眼睛的畫面。
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位皇帝還喜歡去大臣家中「小坐」,被玩弄的臣妻不知凡幾。
簡直荒誕無比,比之官家的親兄長,東慶前一任皇帝——慶煬帝來說,也惶不多讓。
登基多年,官家上朝次數,一年到頭屈指可數。
沉溺美人,無法自拔。
風仁偶爾也會懷疑,如此縱慾,當真不會馬上風,死在女人肚皮上?
雖說如今世家當道,但這和皇帝沉溺聲色、不理朝政也有莫大關係。
世家權柄越大,越是掣肘皇權,皇帝越是無法享受君臨天下的快感,處處被管轄,然後越是喜歡縱情聲色,越是不理朝政……也沒法理了……然後世家權柄越大……一個惡性循環。
野心勃勃卻又不喜歡管理朝政,想要打壓世家拿回權利,卻沒這個本事。
這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如今東慶這位皇帝啊,除了比他兄長能生兒子,能夜御數女,也沒別的能拿得出手的了。
風仁心態平和,哪怕被皇帝喊去書房摔了一杯茶,如今也能氣定神閒地跟自家夫人嘮嗑。
「管他呢!」風夫人不甚在意地說道,「他們瘋瘋癲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瞧你,額頭都磕破一道口子了……抹點兒藥,這幾天都得忌口,免得傷好留下疤痕。」
除了東慶第一代皇帝有點兒作為和雄心之外,其他幾位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若非風氏朝中不能缺人,她才不想讓自家夫君當什麼中書令。
都說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風氏再怎麼著,也落魄不到哪裡去,管他皇室要不要作死。
自家夫君早早便寫了四五次摺子,提醒官家滄州孟郡之事,不過人家皇帝忙著寵幸新寵,若非大事根本不想看見風仁,前年的摺子還堆積著落灰呢,哪裡會看風仁前幾月寫的摺子?
現在震怒?
有什麼用!
「為夫擔心懷瑜,他如今跟在四皇子身邊,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碰見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