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說,「先前屠殺的南蠻屍體,大多就近丟入河中。如今天氣炎熱,屍體腐朽極快,必然增長水中的陰晦之物。學生以為會不會是這個緣由,這才導致兩軍疫病蔓延?」
花淵問他,「少主是這麼想的?」
「若非如此,為何先生和父親近日的飲水都要煮沸才喝?」
他不得不懷疑,如今這個局面都是花淵預算好的。
開了這個口,少年接下來的話就容易說出來了。
他繼續道,「先前盟軍諸侯排擠父親,分撥的營地並不好,諸位將軍頗為不忿,先生明知道我軍營地距離水源較遠,取水不易,為何二話不說應了下來,還派人打了好幾眼井水?」
花淵給出的理由很正派——
大敵當前,我軍應該以大局為重,這點兒小事不值得撕破臉皮、損傷和氣。
如今一想,細思恐極。
安慛士兵的飲水大半來源於井水,另一半來源於河水,患病士兵比其他諸侯少了不少。
少年握緊了拳頭,目光複雜。
「先前提議屠光南蠻四部俘虜的人也是先生,這難道是先生一早就布好的局?」
古代打仗對屍體的處理很暴力。
要麼挖坑掩埋了,要麼直接丟進河裡餵魚,還有的直接暴屍荒野。
姜芃姬每次打仗都要焚燒敵我雙方屍體,擱在旁人看來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還給自己名聲帶來污點。讓敵人屍骨無存也就罷了,連自己人的屍體都燒,這主公的心得多狠毒啊!
如今一瞧,眼前這位先生有過之無不及。
花淵輕笑道,「那是他們咎由自取,與旁人無關,我不過是順勢而為,沒有刻意布局。」
少年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花淵繼續道,「本以為南蠻賊人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多久,誰料他們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死到臨頭還這般惹事兒,自然要另想對策。」
少年問他,「那、那盟軍呢?南蠻賊人死不足惜,可盟軍士兵卻」
花淵望向少年的目光帶著幾分失望。
「這還不是為了主公和少主?」他道,「南蠻賊人一旦滅亡,盟軍還能維持如今的現狀?少主不妨參考參考東慶的湟水會盟,會盟期間勾心鬥角,會盟結束你死我活。主公勢力在南盛諸侯中間不算拔尖,若想在亂世苟活下來,自然不能讓敵人得了先機!如今正是好機會!」
少年腦中思緒亂成一團。
花淵暗暗搖頭,諸侯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伐蠻盟軍因為外力而團結在一起,一旦外力消失了,必然會開始內鬥。安慛糧草比其他諸侯富裕,旁人怎麼會看著他成長起來?
唯有先下手為強,這才能保持不敗之地。
隔天,少年又發現花淵刻意結交楊濤帳下謀士顏霖,「無意間」透露可能引發疫情的源頭。
少年更加迷惑了,花淵先生前一天還說要削弱暗算其他之後,為何第二天去幫楊濤了?
花淵冷笑以對。
「楊濤若亡了,誰來抵禦野心勃勃的柳羲?」
南盛和東慶之間隔著一個楊濤呢。
對安慛而言,姜芃姬的威脅性遠大於楊濤。南盛因為南蠻四部的蹂躪,早已元氣大傷,東慶雖然也虛弱,但姜芃姬基本完成了統一,她一邊修養,一邊練兵幾年,打個南盛還不簡單?
楊濤的存在很有必要,關鍵時刻能為安慛爭取緩衝時間。
南蠻四部醫術落後,軍營後勤簡陋,根本抵擋不了瘟疫的肆虐。
等盛夏過去,天氣轉涼,南蠻四部被疫病奪去性命的人數達到了二十萬。
伐蠻盟軍這邊情勢稍好,楊濤那邊找到疫情的源頭,軍醫隔絕傳染源,慢慢控制住了病情。
儘管如此,盟軍損失依舊慘痛,唯有安慛、楊濤兩家諸侯保住了元氣。
正當南盛諸侯勾心鬥角、互相防範的時候,姜芃姬也像陀螺一般忙個不停。
感謝陶氏等人的「無私奉獻」,姜芃姬又變成有錢人了。
錢這種東西,唯有花出去才能賺更多錢,存在庫房裡只能生鏽積灰。
秉持這個理念,她一口氣弄了好幾十個建設項目,小到蓋房子、修馬路,大到修建水庫
1390:南盛,亂世之秋(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