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裴本就有心用制衡之術,提拔旁人分掉韓彧手中的權。
韓彧對此並無異議,畢竟「盛極必衰」,他太受重用了,遲早要惹起許裴的質疑和忌憚。
從另一方面考慮,這麼做也能給人才提供機會,藉此為主公培養更多的可用之人。
一個勢力的昌盛不能指望著一人,總要百花齊放才好。
韓彧並非獨斷專橫的人,許裴有心制衡,他也順勢放權給其他人機會,兩全其美。
直至某日深夜,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翻了他家的院牆。
韓彧無言地看著一身黑衣的謝則,有什麼事情不能白天在政務廳說,非得半夜翻他牆?
他抬手緊了緊肩上的披風,右手還端著一盞青銅燈。
半夜更衣回房,驀地瞧見一條黑影蹲在自己房門外,韓彧差點兒沒被嚇死。
「謝校尉這是做什麼?」韓彧苦笑不止,若非他和謝則私交不錯,只衝謝則這一舉動,他都能喚來護衛將對方打出去,他一面觀察謝則欲言又止的表情,一面抬手推開房門,失笑道,「謝校尉,你還是進屋裡說話吧,要是被巡夜的人瞧見了,第二日不知會傳出什麼流言蜚語。」
韓彧點上燈,寢居在幾點燈光的照耀下亮堂了一些。
謝則跟在他身後進屋。
韓彧見他不說話,笑著調侃一句。
「軍中將士皆言謝校尉為人正直,豈料也有梁上君子的嗜好,半夜翻某家的院牆?」
謝則被調侃得面頰通紅,說話都結巴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砰地一聲半跪謝罪,韓彧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將他扶起。
「謝校尉快快起來,這是作甚?」
謝則道,「軍師,末將管理無方,竟讓帳下副將鑽了空子,到了主公跟前進了讒言——」
韓彧被說得一頭霧水,「這話從何說起?」
謝則羞愧地不肯起身,支支吾吾說出了前因後果。
若非副將說漏嘴,還在他跟前說韓彧的壞話,謝則也不知道自家副將暗中捅了韓彧一刀子。
副將對許裴說的那些話,句句誅心啊。
謝則想起主公這陣子對韓彧的態度,驀地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主公和韓彧的默契,分明是主公真的不滿了,說不定還猜忌上了。
隨著謝則的講述,韓彧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只剩令人顫慄的陰寒,眼底似有寒潭暗流。
「軍師,末將——」
謝則還要開口卻被韓彧打斷。
「罷了,此事彧已知曉,多謝謝校尉深夜前來相告。」
韓彧的聲音不似往日那麼清朗,反而帶著些令人心底發毛的陰冷,似醞釀什麼。
謝則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半個字。
韓彧頓了頓,又開口道,「彧打算在家深居幾日,閉門謝客,謝校尉若無事,莫要上門了。」
謝則是許裴帳下最受重用的武將,手中握著兵權,若是和自己走得太近,二人都不討好。
韓彧垂下眼瞼,掩住眼中的思緒。
謝則忍不住想為許裴說幾句好話,緩解許裴和韓彧之間的僵硬的關係。
還未開口,韓彧便失笑道,「謝校尉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彧心中有數。」
許裴是他親自擇定的主公,他又怎麼會因為一時半會兒的猜忌就對許裴失望寒心?
主臣之間若沒點兒磕磕絆絆,反而不正常。
謝則走後,韓彧面上的笑意歸於平靜。
他坐在桌案前看著跳躍的燭火,眼底暗流涌動,不知想些什麼。
半晌之後,韓彧長嘆一聲,吹滅燭火去睡覺。
如今大戰在即,許裴再怎麼忌憚也不會真正動他,他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打消對方的憂慮。
姜芃姬帶兵馳援楊思,沒過幾天,主力大軍也匆匆趕到與姜芃姬順利會師。
窩在帳中的楊思聽說大軍抵達,連忙踢開身上蓋著的薄被,氣沖沖找亓官讓算賬。
鑑於自個兒武力不成,他還把秦恭喚上。
秦恭也是個傷兵,不過他常年練武又身強體壯,傷勢比楊思重,但恢復卻比他快多了。
「楊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