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矜笑了笑,原也就沒有什麼值得藏著的,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可有可無,衣裳再珍貴也不過是放在庫房裡頭堆灰塵罷了,倒不如用在合適的地方,夏子言性子軟,宮裡送去的賀禮越是貴重,榮王府里那些鶯鶯燕燕越是不敢小瞧她,也算是自己對她的一點兒心意吧。
「你且辦好便是,禮金也少不得,按照規矩的份例再添一層吧。」
小葵點點頭,又道:「聽聞七公主被皇上禁足了,只是憑她這樣的性子又連帶著婚前失貞,世子後院裡那些個妾室們服不服她還未可知呢。好在有蓮妃娘娘替她撐著,先是將公主你想出的廣州灣制敵之策瞞著說給了七公主聽,現下又為七公主忙裡忙外地張羅婚事,親生的女兒也不過是如此呢。」
夏子矜笑了一聲沒有答話,可躲在外頭的榮遇聽見小葵那一句夏子矜想出的廣州灣制敵之策,卻是愣住了。
他一直都認為那計策是夏子言想出來的,對此不但心生感激,而且也能在心底安慰自己夏子言雖不是自己心中所愛,好歹也會是一個能夠輔佐和幫襯他的賢妻。
可如今在知道所有的計策都是夏子矜所想,這最後的一丁點安慰也失去了。那種錦團花簇的安慰,在瞬間崩離瓦解,心中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悶悶的,堵塞著,在心底發酵,說不出的茫然淒涼。
倘若一開始他就錯了,又要如何繼續下去,此時此刻他無法再欺騙自己,欺騙自己可以忘記夏子衿,欺騙自己可以坦然將夏子言當做她的替身。
榮遇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矯情過,明明從前他不是這樣的人啊,為何一切都變了
「起風了,咱們回吧。」梅林里夏子衿搓了搓手臂,雖是夏初,夜裡的風還是有些冷人的。
小葵應聲扶著她起身,兩人前行。
榮遇眼看著夏子矜的身影從石凳上起身逐漸遠去,心頭一方田地隱隱作痛。他是應該怨世事無常,還是嘆一聲心不由己。他看著那身影直至不見,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墨生園,落荒而逃。
天上忽然下起雨來,榮遇沒有備傘,又不讓宮人跟隨,在雨中一步一步地走著。他任由冰涼的雨打濕衣襟,滿頭滿身濕的透頂。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出宮的,渾渾噩噩地被熟識的部下拉進酒館換衣飲酒,杯杯烈酒穿腸而過,他卻不覺一絲痛快,一邊聽著部下在耳邊喊:「世子再來,再來一杯!」
而他就當真是一杯杯入肚,腦海中那個身影卻怎麼也揮散不去。
人人道借酒消愁,可他說,不過是愁更愁。
回到榮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榮遇帶著滿身的酒氣,將看門的下人給驚了一跳。
「哎喲喂我的爺!您怎麼這個點才回來,王爺等您多時了呢。哎唷喝了不少,要不奴才先扶著您回房吧?」
「不用,本世子沒醉。」
榮遇雙頰通紅,腦袋卻是難得的清醒,他擺擺手推開了下人,自己往府里走去。
夜裡的風有些涼,吹在榮遇發燙的臉頰上,他一路握著酒壺三兩步便仰頭灌下一口,步子卻依舊很穩。他寧願讓自己爛醉如泥,忘卻那些不該記著的事情,可連酒也要和他作對似的,無論喝下多少也是平淡如水的滋味。
一壺酒空,他仰頭倒了倒不見一滴,便隨手往池子裡一砸,轉身進了書房。
攤開素白的宣紙,榮遇研墨提筆,從一雙靈動的杏眼開始,一筆一划描繪出一張明艷而嫵媚的容顏。那人眼含秋水,那人朱唇嫣嫣,纖細的手腕輕抬,指尖握一把宮扇遮眉。
那是榮遇常常夢中夢到的夏子矜,她會對自己巧笑倩兮,會像對夏晟卿那般對自己含情脈脈。
但也只是夢而已。
他苦笑了兩聲,將畫舉起來對著燭燈看了又看,明知是不該再想,卻又控制不住心緒作祟。
他看得認真,並未注意到榮王走進了書房。
而當榮王看見榮遇正舉著夏子矜的畫像看得痴迷的樣子,心中大驚,上前一把便奪了過來。
「父王?!」榮遇沒有料到榮王會忽然出現,伸手就要將畫像搶回來,
榮王哼了一聲,將那畫像一把拍在桌上疾言厲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犯老毛病?五日後你就要和七公主大婚了啊遇兒,怎麼敢又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