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匯村古樹下的一間茅屋裡,夏子衿與夏子蕪被驃騎軍護送至此。屋子裡頭除開一張破舊的低腳床,幾樣簡陋的家用,再無其他。
雖說與宮裡是雲泥之別,但比起天牢之中,倒也好些了。
「二位公主,末將便護送到此處。」副將軍對二人一個抱拳,垂首一拜道。
「多謝副將軍。」夏子衿微微頷首,一路上驃騎軍並沒有難為她們,反而禮遇有加,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明珠公主言重,那末將便告退。」
說罷,副將軍踏出茅屋,整頓好隊伍,一個揮手令下,便與驃騎軍全數撤退。
驃騎軍退去,錚錚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夏子衿立在門處,望著軍隊遠去的背影,心中卻隱隱約約有不祥之感。
「子衿妹妹,將軍為何走得這樣匆忙?」夏子蕪用袖口擦了擦唇邊的水漬,擰緊了水袋的塞子,好在驃騎軍給她們留下了充足的糧水,否則再渴餓上三天,即便是無人來戕害,她們也會脫水或飢餓而死。
夏子衿挪步至床前,輕輕拍開床面上的浮灰道:「恐怕是因為村子裡的那些怪物,閩匯村如今是兇險之地,數以百計的村民息數在村里如怪物一般橫行,即便是驃騎軍,也不願遇上群怪節外生枝。」
說到此處,夏子衿亦是微微皺眉,她是親眼看過那些怪物村民的可怕之處,只是今日雖說有驃騎軍的護送,她們進村子仿佛也太容易了些。那日那些青面獠牙的蠻力怪物仿佛憑空不見了一般,整個村子歸於死寂。
「怪物」夏子蕪垂下眼帘,心中確是怕的,聽聞那怪物會啃咬活物,尖利的指甲劃破皮肉,食肉飲血。
她打了個哆嗦道:「父皇將我們放到這兒來,難不成是要讓那些怪物將我們活活咬死不成?」
夏子衿略為嘲弄地點點頭道:「都道妖星禍國,唯有讓你我二人受上天的抉擇,在村子裡安然度過三日,才能夠洗清妖星嫌疑,只是」
只是你我二人只能活下一個。
夏子衿卻沒有忍心說出下半句話,她淺坐在低腳床上,三寸遠處便是夏子蕪,二選一的抉擇從來是千古難題,她既不想沒命,也不想連累夏子蕪,如今能夠做的,便是在怪物發現她們之前,儘可能地活下去。
夏子蕪如何不懂,此時也是一言不發,她拽著膝上的裙料,腦中也轉了個千百回,最後望向夏子衿的神色,也是格外複雜。
「眼下咱們還是先藏好,莫要讓怪物發現咱們。」夏子衿閃躲著撇開雙眼緩緩道,說著便將茅屋的門從裡頭扣合上,又推了屋子裡頭僅有的木頭桌椅頂上門,拉動幾下確認無誤,這才稍稍放心一些。
夏子蕪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也起身將屋子裡僅有的一扇窗門扣死。
二人同坐在低腳床之上,卻是無話,誰也不知要如何開口,性命攸關的時刻,究竟如何抉擇。
「九姐姐」也不知坐了多久,夏子衿正要開口,卻聽得茅屋的大門嘭地響了一聲。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驚慌的神色。
「嘭嘭嘭!」
大門傳來的聲音越發響了起來,門外的「東西」仿佛要破屋而入,不斷地撞擊著本就薄弱不堪的門板。
夏子衿咬著唇瓣,大步跨至門前,使出全力抵住桌椅,夏子蕪也是連忙跟上,兩人大汗淋漓地用身體推聳著桌椅撐住搖搖欲墜的門板,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發出一絲聲響而吸引門外的東西。
就在二人快要精疲力竭之時,門外的動靜卻忽然地小了下來,繼而那作用在門板上的力量剝離而去,二人抬袖子擦了擦額投上的汗珠,相視對望一眼,心中皆是鬆了一口氣。
但還未等二人歇上片刻,茅屋的窗戶卻嘭地一聲被大力彈開,咚咚地落在地上。
夏子蕪大叫一聲,捂著雙眼看也不敢看,身子顫抖著,心中只有一種死到臨頭的恐懼。而夏子衿也是緊緊地皺著眉頭,手上稍稍抓過木凳,吞了一口口水,一根神經緊緊地繃著。
破床而入的「東西」穩穩地落在屋子裡的地面上,夏子衿定睛望去,卻發現進屋的並不是什麼怪物村民,而是一個一身黑衣之人,只見他面上也裹著厚厚的黑色面巾,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細長的雙眼,銳利而帶著幾分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