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忘憂谷,已是半月之後。
為免讓旁人曉得梵沉的境況,梵越這一路並未帶任何護衛隨行,親自趕馬車而來。
將馬車停靠在路旁,梵越讓梵沉同昊昊在上面等著,他先去了大門處。
守門的是兩個素衣長袍的少年,見到梵越,其中一位上前來恭敬一禮過後開口道:「這位客人,谷主已閉關,您請回。」
梵越很自來熟地攬著那少年的肩膀,挑眉附在他耳邊低語,「若是你們谷主昔日的好友來訪呢?」
少年只微微一怔,旋即就恢復了原有神情,笑看著梵越,「谷主還吩咐了,與靈淵門有關的人,不醫,與楚王府有關的人,不醫。」
「呵」梵越饒有深意地看著忘憂谷大門上的牌匾,「數年不見,宗政初這小子的脾氣還見長了?」
少年一聽梵越直接稱呼自家谷主的名諱,頓時皺了眉,黑了臉,連語氣都變得冷肅起來,「這位客人,若你還如此無禮,就休怪我們兄弟二人不客氣了。」
「想打架是吧?」梵越抱著雙臂,一臉佻達的笑,「正好,爺許久不曾活動過筋骨了,今日既有免費送上來的練手道具,我卻也不介意用上一用,看是否上手。」
兩少年沒想到梵越會這般接話,面面相覷過後,一直沒說話的那位少年上前來,抱拳道:「這位爺,並非我二人不讓您進谷,確實是谷主已然閉關,便是我們讓你進去了,也無用。」
「誰說無用?」梵越輕哼一聲,「你們倆有問過爺來幹什麼了嗎?」
少年一嗆。
梵越睨他一眼,「爺還沒開口呢,你們就放話這也不醫,那也不醫,爺可曾說過我是來看病的?」
「這」倆少年對視一眼,抿了抿嘴巴,接不上話。
翻了個白眼,梵越輕嗤,「你進去告訴宗政初,就說二爺我這位神醫是來給他看病的。」
「放肆!」脾氣火爆的那位少年當即大喝一聲,「谷主醫術冠絕天下,聞名遐邇,谷主的名諱,豈是你能隨便亂喊的!」
梵越不以為然,痞痞一笑,「不讓人喊?宗政初腦袋被驢踢了,非給自己安個名字作何用?」
「你!」脾氣火爆的那少年早已面紅耳赤,險些掄了胳膊就朝梵越出手,幸得另外那少年攔著。
梵越半個身子依靠在廊柱上,表情同語氣一樣漫不經心,「爺當多大回事兒呢,不就是他親愛的小徒弟、西秦尊貴的女相大人一著不慎落入小人之手命喪黃泉了麼,竟氣得他要閉關半年?咦這不像是宗政初的風格啊,按常理,他不該先去為徒弟報仇麼?」
聞言,方才還怒得咬牙切齒的少年露出訝異的目光來。
谷主的確是因為夏慕師姐的死悲痛欲絕,帶著夏慕師姐遺體回來後,谷主數日不曾說過一句話,只是守在棺木前,整個人憔悴得不辨人形。
可這些都是忘憂谷機密,從未有人往外傳過,這位爺是如何得知的?
梵越仿佛看穿了兩少年的心思,擺擺手,笑眯眯道:「不想你們谷主悲痛至英年早逝,就快些進去稟報,若他還說不見,那爺這便走了,絕不多逗留片刻。」
心中雖奇,但畢竟這位爺提及的是谷主的安危,兩少年不敢耽擱,匆匆進去稟報。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大門後終於走出一人,著一襲素淨青衣,眉目舒朗如清風灑月,行走飄逸似山澗霧嵐,他的容貌,不似梵沉那種過眼驚艷的盛世美顏,倒像是一幅潑墨山水畫,筆鋒隨意灑脫,輕勾慢染,寥寥數筆暈開碧水清淡,遠山空濛。
此人便是忘憂谷現任谷主,宗政初。
他就立在大門前,雖因憔悴而顯格外消瘦,但那股子清泉洗禮般的乾淨氣質卻不容忽視。
淡看一眼梵越及停頓在不遠處的馬車,宗政初簡單道:「心病還須心藥醫,你來找我也無用,我醫不好他。」
梵越站直了身子,盯著宗政初,「你連看都沒看過,如何得知醫不好?」
宗政初唇角微揚,笑容清淺,讓人想到陽春三月碧波起漣漪。
「你可以認為是我根本不想替他醫治。」他道。
梵越冷哼,「既如此,那我想你也不必知道關於夏慕的事兒了。」
說罷,他轉身要走。
第051章 忘憂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