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上大學，就會永遠窩在這廖家凹里。娘對你期望很大，娘不想讓你一輩子受苦受窮。」母親的聲音顫抖的厲害，有些說不下去了，差點又哭出聲。
廖星辰潸然淚下，他知道母親很有志氣。
母親的心氣很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在自己沒上學的時候，母親很是溺愛自己。但自從上小學的那天起，母親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都繃著臉緊盯著自己。
廖星辰只要不按時保質保量地完成作業，上課不認真聽講，不用功學習，母親就決不輕饒，輕則到大門外罰站，重則體罰。
廖星辰在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考試，疏忽了卷子背面的試題，結果考砸了。大冬天的，母親讓他跪在門外，整整跪了一夜。讓他吸取教訓，絕對不能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正是由於母親的管教，廖星辰才非常爭氣地考上了省師範大學。不然，廖星辰早就像村子裡的其他孩子一樣，早早輟學了。
看母親這麼傷心難過，廖星辰恨不得大哭一場，哽咽著道：「娘，你別傷心了，我不上大學，也會有出路的。我努力打工賺錢，養活咱家。」
母親不再說話，只是凝目哀傷地看著他，看的他心裡發毛。母親沒有再流淚，母親的淚水已經流幹了。
「你不上大學，就不會有出路。你沒出路，你的妹妹就會掉在地上。我和你爹走了，我也放心不下你和你妹。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不去上大學，那我還有什麼盼頭？」
廖星辰不知道怎麼回答母親的話了，母親突然又道：「我不想讓我的兒子一輩子沒有出息。」
「娘……」
「好了，啥也不用說了，你出去燒水吧，等會咱們全家吃水餃。」
廖星辰只好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但母親今天的表現太反常了，老是說她和爹走了之後咋樣咋樣，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廖星辰走出房門，很不放心地扭頭又看了看母親，突然發現母親正拿著一個小紙袋往餡子裡抖，但不知道抖的什麼。
廖星辰急忙返了回來，問道：「娘，你往餡子裡撒的什麼？」
母親明顯地一愣，但隨即很是沉穩地將紙包里的東西全部都撒在餡子裡，這才說道：「沒什麼，只是調料。」說完，將空紙包搓揉成團塞進了布兜里。
廖星辰沒再問什麼，只好來到院子裡的廚房裡燒水。
將新房賣了之後，全家人又搬回到這所破舊不堪的老宅子裡來了，一踏進院門，就給人一種荒涼之感。廖星辰坐在透風撒氣的廚房裡，心情落寞到了極點。邊燒火邊陷入沉思，他心裡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母親今天過於反常，但自己又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
母親是個非常要強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快速麻利，廖星辰才將一大鍋水燒開，母親就把餃子包好了，廖星辰就在廚房開始下餃子。母親去了裡屋，將小星月從床上抱了出來。
韭菜水餃很香，不一會兒，整個院子都瀰漫著濃濃的香味，很久沒有吃水餃了，聞著這韭菜水餃的香味，廖星辰的心情略微好了些。他將水餃從大鍋里撈出來，先端著兩盤水餃進了屋。
一進屋，就聽到妹妹歡快地喊著吃餃子了，廖星辰沖妹妹笑了笑，用筷子夾著水餃就要往妹妹嘴裡送，但卻被母親給制止了。母親端來一盆溫水，先給妹妹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臉，還動手給妹妹梳起了頭。
母親給妹妹洗手洗臉，這很正常，但母親突然給妹妹梳起了頭，這就有點奇怪了。
「別光在這裡傻站著，去把你爹背出來。」母親吩咐他。
「娘，爹的雙腿沒法動彈，就讓爹在床上吃吧。」老爹的雙腿粉碎性骨折，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但母親卻隨即訓道：「讓你去你就去，今天晚上咱們全家圍著飯桌吃個團圓飯。」
廖星辰只好進了裡屋，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爹給背了出來。老爹忍住雙腿的疼痛，坐在椅子上，歉疚地道：「孩他娘，讓你受苦了。」
廖星辰急忙又去廚房端餃子，但一進廚房，卻發現家裡養的那條小黑狗正在偷吃餃子，廖星辰氣急敗壞地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去打它，小黑狗嚇的嗖的一聲，逃到了院子裡。
廖星辰乍一看到小黑狗偷吃水餃，很是生氣。但轉念一想，家裡這段時間亂成了一鍋粥，沒人再去管小黑狗了，小黑狗也很可憐，它聞著香味過來偷吃幾個水餃，也情有可原。
廖星辰索性將那一盤水餃放在了廚房門口，沖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明白主人的意思，歡快地搖晃著尾巴跑了過來，吧唧吧唧地吃起了水餃。
當廖星辰端著水餃再次進屋，卻發現母親和父親正在低聲談著什麼。看到兒子進來，父親匆忙抬手抹了把淚，好像怕兒子發現什麼。
「廚房裡還有幾盤餃子，我端過來咱們就開飯。」廖星辰說著又轉身跑進廚房，將最後的幾盤餃子都端了過來。
但廖星辰發現父親的神色很是哀傷，母親坐在飯桌前發呆，只有妹妹很是歡快地道：「哥哥，快點，咱們要吃餃子了。」
就在這時，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哀號，廖星辰一驚，急忙跑了出去，只見小黑狗正趴在廚房門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小黑狗怎麼了？」廖星辰一聲驚呼就沖了過去。
此時的小黑狗又拼命極力掙扎著抽搐了幾下，隨即四肢一蹬，再也不動，一命嗚呼了。
看著盤子裡小黑狗吃剩下的水餃，廖星辰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一個箭步就衝進了屋裡。此時，妹妹正高興地夾著一個水餃往嘴裡放，廖星辰一下子蹦了過去，啪的一聲，抬手就將妹妹手中的水餃打落在地。
妹妹一驚，隨即委屈地喊道：「哥哥，你要幹嗎？」邊說邊小眼裡噙滿了淚花。
廖星辰傻了，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小黑狗已經在院子裡斃命了。父親抬手不住地抹淚，廖星辰扭頭看著母親，母親雖然很是鎮定坦然地坐在那裡，但她的眼中也含著淚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