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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
漆黑如墨的夜空上撒下點點星子,一片靜謐祥和中,頭頂一片青瓦發出輕微的「咔」的一聲,一束柔和的月光投射進臥房內。
安如是睡得淺,自從娘親走後,她再少有一覺到天亮的時候,即便是不去練習射箭,整夜也常常是睡了又醒,整個人都顯得沒什麼精神。
她聽那腳步聲有些熟,便掀開床帳輕聲道:「許久不見,難不成閣下又重操舊業做起了梁上君子?」
幾片青磚被移開,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落在屋子中央。
一身黑色勁裝,氣質卓然不群,即便是只立於這昏暗夜色中,仍然散發著睥睨天下的氣勢,正是多日不見人影的面具男。
「我看你這臉色不太對,你近日吃了喝了些什麼?」熟悉的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聽在安如是的耳朵里卻溫雅而頗具有磁性。
她柔聲笑道:「東西嘛不過隨便吃一吃,人嘛也不過隨便活一活,哪有什麼好與不好,好與不好都一樣活著罷了。」
他卻不說話,只湊近坐在床沿上,伸手撫上安如是飽滿如玉的額頭,半晌才道:「沒燒。」
安如是任他的手搭在自己額頭上,只覺得這雙手的觸感特別熟悉,這氣息也極為溫和,溫和得讓她感覺自己就快要睡著了,忙輕微地甩了甩頭。她在剛剛那一瞬間,居然會將面具男的身影和……秦柯的模樣重疊!
元寧寺的放生池邊秦柯抱起她,禪房中的秦柯端著藥碗的一雙長著厚繭子卻修長乾淨的手……
安如是借著月光打量著面具男,銀制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雙眼深邃而明亮,如刀削一般深刻的下巴,鼻樑秀挺,唇雖薄卻未必就薄情……這兩個人,還是不太一樣的吧……
面具男瞧她愣怔著許久不出聲,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這幾日……瘦了很多……」
又調侃她道:「該不會是練習射箭太過拼命?即便你相比別人耳聰目明,也要適可而止罷,一個姑娘家也不需太過拼命的……」
安如是愣怔片刻,竟潸潸落下淚來,一滴,兩滴……淚珠子像被扯斷了線的珍珠項鍊一般墜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卻仍是一聲不吭,連落著淚也還在故作堅強。
「你……」
他見過她的很多面,眼前這個少女,即便是在他面前親手將匕首插進狼的咽喉也沒有嚇得哭出來,此刻卻終於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般,正常發泄自己的情緒。
安如是輕微地吸了吸鼻子,緩了好半天才將情緒壓下去,實際上她也不清楚,這些天來面對著大夫人及相府中上下的人,自己明明就將情緒端得穩當極了,卻在此時見到這個人時控制不住自己落下淚來。
明明……她連他的臉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他身上的氣息卻讓她感到那麼熟悉而溫柔……
面具男輕輕將她打橫抱起,對上她詫異的目光不慌不忙解釋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帶你出去。」
說完便輕點腳尖施展輕功,成功避開了巡夜的家丁,幾個起落間兩人已經來到邀月軒的側屋中。
這整個院子已荒廢了有些年頭了,屋子裡到處是積灰,不過桌邊倒是有兩把小杌子擦得十分乾淨,從前他們練習完射箭便來到這個房間歇歇腳。
面具男將她放在其中一把杌子上坐好,自己便坐在她對面,等著她發泄完。
安如是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我娘親去了……」
他只是坐著安安靜靜地聽完她的敘述,中間並不打斷。
「……因此我一刻也不能等,我想練好功夫,我想替娘親報仇……」安如是說完這些,眼底的淚意已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恨意。
娘親是她心中最後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就連娘親也離開她的話,那她腦海中如今盤桓的就只剩下仇恨了罷。
對大夫人的仇恨,對五姨娘六姨娘的仇恨,對整個安相府的恨,和對秦銳真的恨……如今已像是帶刺的藤蔓一般將她纏繞的死緊。
面具男將她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