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清不接仙芝的話碴,只沉默的咬緊了下唇,把心底的憤懣壓下去。
嚴真瑞的脾氣,周芷清哪有不知道的?他那破規矩尤其的多,而且十分嚴苛,誰要是壞了規矩,哪管你是不是天王老子,他說抽誰就抽誰。
仙芝一個小小的丫頭又哪能例外?
周芷清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要說對仙芝、仙靈二人多好,那怎麼可能?不過是面子情,求個相安無事,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
甚至說,周芷清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嚴真瑞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她對她二人是時時刻刻心有牴觸和防備的。
可仙芝竟然為了她,寧可冒著被打的危險也求了嚴真瑞來看自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尤其這會兒還捧著一碗熱粥,用忠誠的眼神殷切的望著她,生怕她不肯吃。
從打出了京城,周芷清吃到熱乎飯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她病了好幾天,腸胃早就弱了,也只能吃點流食,可一路行軍,哪有那條件?嚴真瑞不開口,周芷清就沒有任何特殊待遇。
仙芝昨天才挨了罰,今天就又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求人給她熬粥,不用想也知道她吃了多少白眼。
周芷清想賭氣說不吃。
她不是不領情,可這情她領不起。無緣無故,仙芝對她這麼好,她怎麼敢接受?
但對著仙芝那溫順、平和、真切、關心的眼神,周芷清就說不出來了。她接過碗,一滴眼淚就無聲的落到了碗裡。
太迅疾,也太快,沒人察覺。
仙靈遞了帕子,服侍著周芷清擦臉擦手,看她用湯匙攪著粥不說話,便勸道:「姑娘,還是惜福吧,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有一口吃的就要念佛了,你要是再任性,打翻了這碗可沒就處再尋第二碗了。」
周芷清莫名其妙的抬眼看仙靈,她有點不解仙靈最近這自說自話、歪曲誣陷的本事是怎麼修煉的越來越高的。自己做什麼了,就惹得她說什麼這麼一大堆。那粥燙手呢,她非得毫不猶豫的灌下去就是惜福?她哪隻眼睛看到自己要打翻這粥了?
仙芝見事不妙,也知道周芷清若發起脾氣來,又是一場禍事,便對仙靈道:「你去把這水倒掉,趕緊去吃早飯吧,這裡有我呢。」
仙靈本來對於自己要啃涼餅子就不舒服。如果大家一起吃,她還能趁機會要碗熱水,等過了飯點,她可就只能喝涼水啃冷餅子了。
服侍周芷清,她沒有任何優待,想也知道,連周芷清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難保呢。
因此仙靈聽了仙芝之話,臉上笑意盎然,放下巾帕,道:「還是仙芝姐姐體諒人。」
周芷清氣的秀眉倒豎。這話說的,好像她不體諒人似的。
仙芝忙按住周芷清道:「周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仙靈就是口無遮攔的性子,您何必跟她置氣?」
周芷清涼涼的視線掠過仙芝,滿心不是滋味。她最瞧不起的就是仙芝這種凡事都忍的態度,她在王府或許確實沒什麼地位,可也容不得一個仙靈在她跟前指桑罵槐,整天意有所指的。
不過……算了,真要打仙靈兩巴掌,她是痛快了,可嚴真瑞那性子,不知道又要翻出多少事來。不是她怕仙靈,就當她怕嚴真瑞吧。
周芷清伸手撫了撫仙芝的臉頰,氣平了,嘆氣道:「仙芝,你這是何苦?為了我,多不值得。」
仙芝瑟縮的躲了躲,道:「奴婢沒什麼,倒是姑娘你,怎麼跟王爺又說岔了?」
周芷清收回手,更用力的攪著粥,沒好氣的道:「我怎麼知道,他就是……」他就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她挑了挑眉,又換了口氣:「他非得曲解我的意思,又不聽我解釋,說翻臉就翻臉,還一副要吃人的神情,我能怎麼辦?」
仙芝心有餘悸的摸摸臉,掀起車簾看看窗外,道:「姑娘慎言。」
到處都是王爺的耳目,這話傳到王爺那裡,周姑娘又該吃不了兜著走了。
周芷清十分不甘心的哼了聲,終究閉了嘴。她和嚴真瑞之間的事,實在沒必要和仙芝說,本來就亂,她自己都叨不清呢,怎麼和仙芝說?
仙芝見她小口抿著粥,低聲道:「王爺對姑娘的一番心意,旁人不知,姑娘自己總該有數?王爺脾氣不好,姑娘多體諒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