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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獻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踩著腳踏板融進人流中。
初秋的北冀,黃昏時候的風是最舒服的,晚風肆意吹過她的臉龐,黑色的頭髮隨意的翻卷著。逆著光的方向,她的背影被拉的很長很長……
二十分鐘後,沈獻來到了一家江南風格裝修的餐館外面。她沒有進去,遠遠的停了車,躲在樹後面看著裡面。
餐館裡並沒有什麼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收銀台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呆滯的盯著前方,神情木然。明明看上去年紀不算太大,兩鬢的頭髮卻是全都白了。
夕陽的一縷光正好落在她的肩頭,她動也不動一下,紅紅的夕陽映不潤她蒼白的臉龐,就連那嘴角都像是掛著某種悽苦。
沈獻看著,不由得紅了眼眶,才多久的時間,她竟已衰老成這般模樣。無盡的心疼和酸楚涌了上來,她轉過身去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揉捏一般的疼痛。
這個人,是白綻的母親,她原是一個婉約的江南女子。
她當初跟隨白綻爸爸來北冀後,在這裡開了家屬於自己的餐廳,自己當老闆。以往的她,皮膚白皙身材豐腴有致。不管多忙多累,她都將自己收拾的精緻乾淨,夏天的時候會穿旗袍,手裡拿一把摺扇,烏黑的秀髮被她靈巧的挽成髻,有時候用簪子,有時候甚至一支筷子就能挽成好看的髮型。
江南水韻里長大的女子,總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白綻的母親更如是。總是笑吟吟的,說話時聲音柔柔的,吳儂軟語的調調,平常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總是格外的好聽。
白綻總說,他的媽媽是他見過最美最溫柔的女人,他以後找媳婦要照著媽媽的樣子找。每每這時,他的頭上都會被母親用摺扇敲打——「小伙子要出去多見見世面才好的呀。」
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老闆娘,她的餐廳生意極好。沈獻總記得她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說:「小獻來了呀,給你們留位子了哦。」
過去和現在光影重疊,眼前人已無昨日音容,眼前景已非往日盛況。
許久,沈獻平復情緒,她注意到一個坐在馬路邊吃餅的農民工,她走上前去低聲詢問:「你要吃飯嗎?」
農民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自己拿餅的手。
沈獻從包里拿出兩百塊錢,「你去這家餐廳吃好嗎?兩百塊可以點很多菜,吃不完的你打包帶回家。」
看著沈獻已將錢遞過來,農民工兄弟有些驚喜,「真的?」
沈獻點點頭,將錢塞到他手裡,「他們家很好吃的。」
那人雖然詫異,但有人請自己吃飯還是很開心,「那多謝你啊,我這個……」
「不客氣,快去吧。」
沈獻看著那人進了餐館,坐在收銀台前的白母起身和他打招呼,她那木然的臉上略略有了些生氣。
沈獻怕那人說漏嘴,轉身把自己隱藏起來,等到確定裡面的人不會看過來,才匆匆離開。
她曾經是一個多麼溫柔而生動的人啊!現在這般樣子,白綻看到一定也會很心疼吧。
初秋的北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像是急著要趕去過冬。
回家後的沈獻沒有怠慢,她尋著白天的記憶,羅列出了發來解約合同的公司和他們的貨物、以及解約要求,其中還有兩家提出到高額索賠的。
沈獻腦海里大概勾畫出倉庫的區域劃分,一般倉庫都會按字母劃分區域,貨物入庫後按類別存放在相應的區域裡,然後按照出貨目的地和日期再次排序。
昨天倒下的那排貨架在d區,放的是一批運往海外的瓷器,她記得這批貨的總數,具體倒了幾箱卻不是很清楚。
要說真正受損的應該是這批貨物才對。不過意外的,這家公司倒是沒有發來解約及賠償訴求,或許是還不知道實際情況?
沈獻詳細的羅列完這些內容和數據,為了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她提醒自己,明天去了公司一定要對照合同再核實一遍數據。
忙完這些,她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張弛白天傳過來的工作內容,這才洗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