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築基修士聽了這話,又觀她面容冷肅殺氣四溢,不由渾身一抖,咬著牙道:「大人召了她和耿長老一併前來,之後如何便不知曉了。」
趙蓴在聖地中待足了三月有餘,十餘位長老也了解得差不多,立時就清楚這人口中的耿長老正是十三長老中唯一的丹道修士,諱作耿如英。
她雖不知祭司究竟為何要召她二人,但將種種蛛絲馬跡擺在心頭,稍稍又一合計後,哪還不曉得其中陰私!凡是聖地中的分玄,大多都知曉自己識海中被祭司種了結神蠱,是以沒了反抗的心思,及至祭司與那母蠱盡皆消亡後,才大難臨頭各自飛。
耿如英作為聖地中唯一的丹道大師,且修為又在分玄後期,趙蓴甫一進入聖地,就從旁人口中得知此人極受祭司看重,地位尤其超然。王族血脈歷經不知多少代後,到蒲玥身上已是十分稀薄,蓮靈曾告知祭司,即便再往下繁育,煉製出的長明燈也不如從前得用。
依趙蓴所看,無用之物到了祭司手中,左不過也是毀棄滅口的結局,他在突破真嬰,急欲放棄此地前找來蒲玥,除了叫王族血脈斷絕於此外,倒也不存在別的念想了。
趙蓴冷哼一聲,不再去看那嚇得雙腿打顫的築基修士,識海微動,便御出神識將整個湖心殿宇籠罩在視野之下!
蓮靈沒吞完結神蠱,反叫她得了好處去,現下識海拓寬了兩倍有餘,神識亦隨之增長許多,殿中桃林都能探查個細密,何況是不算開闊的亭台樓閣。
然而神識掃過後,卻並不見哪處有這二人的存在,她雙眉顰蹙,嘴唇緊抿,徑直走向迴廊鏡頭的一間暗室去。
許是當中的人走得匆急,連著暗室將將能過人的小門也沒合上,趙蓴利落地推門進去,內里陰風陣陣,好不刺骨,入目就先是被高高吊起的一連串屍骨!
她自不是先前被蒙在鼓裡一事不知的人了,瞧了上方熟悉的鐵索與鐐銬,就清楚這是已經被煉化血肉的王族後裔。祭司為保長明燈效用,總會等到他們突破凝元境界再下手,而到了這一境界,屍骨數百年不朽不摧已是常事。
只當中那些空了的鐐銬,是因自身血肉所煉製的長明燈毀去,才致血肉元神失了聯繫,徹底化散開來了。
十二盞燈,蒲玥毀去一盞,又有六盞在與荒族求和的變故中損毀,現下只剩了一手之數,多半也應當是被逃命而去的長老取走,而耿如英
她必不敢殺蒲玥!
趙蓴在心中咬定此理,皆因蒲玥是僅剩且存活的王族後裔,即使血脈稀薄,也叫荒族不願傷她,甚至連帶著她身邊之人也不曾下手,耿如英若想安全離開此地,就必須將活著的蒲玥帶在身邊。
一面想著,她又向前走了幾步,暗室裡頭連有異聲,竟是幾個逃到此處來想要避難的修士,見進來的人是趙蓴而非荒族,抬到嗓子眼兒的心又落回肚中一半。
這幾人畏畏縮縮地打量她,趙蓴卻直接提起一人來問,威壓震懾下,便從他們口中知曉,耿如英帶著蒲玥往東南處的沙牆陣口處跑了。
他們知道趙蓴也是要走的,不由心中懷了幾分希冀,想讓她出手相救,而趙蓴只冷眼一掃,連嘴唇都未啟,就兩步從暗室里踏出,輕身騰向了聖地東南。
耿如英自築基起就進入聖地修行,于丹道上有幾分天資,但修行上的天賦卻極為平常,四百餘歲將近坐化的壽數,才勉強進入分玄後期。
她很有些心思在腹中,早時便瞧出祭司的怪異之處,後頭知曉了結神蠱與長明燈的事,卻是毛遂自薦主動種下蠱蟲來,欲要從中得利,彌補修行上的不足。
「如今他死了,我雖重回自由之身,但依附於其餘勢力,能否有先前的好日子還難說」耿如英右手牢牢鉗住蒲玥臂膀,眼見著沙牆陣口在前,便不得不考慮起離開之後的事來。
她上下打量著面色慘白的蒲玥,饒是曾經與其生母有過不淺的交情,利益當頭前,也不過視其為可供利用的物什罷了。
「只要將她掌握在手裡,蠻荒沙海自可任意穿行,我又有一手煉丹術在手中,不如藉此籠絡些修士來自成一方勢力,也免得寄人籬下任人魚肉。」耿如英舔了舔嘴唇,仿佛能看見來日光景,正如眼前日頭高照,投射下的天光一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