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姣方才將血脈涌動不息的狂躁感壓制,後又盤坐調息數刻,除卻被劍鞘擊打之處尚還有些阻塞外,其餘的傷處已然無甚大礙。
等她從內殿行出,向主座上的伏象道人一拜後,起身見其面上神情,卻是愁思更多,不由心頭一沉。還未等她開口,伏象道人便先道:「我已同七藏和重霄的長老商量好,讓你到重霄門去修行一段時日。」
「掌門?!」羅姣瞳仁微顫,驚問一聲,側身向客座上的趙蓴等人看來,對方神情和緩,不見反對,可見是真如伏象道人所說,已將此事提前商量完全。
「可是那和光門還會再來刁難?」她甫一問出就覺失言,和光門的刁難幾乎是必然之事,經此一戰,伏象宗與其割席也是必然。且若契書一方主動出手,伏象道人還擊便不算是忤逆,即使如此掌門卻仍然要將她送往重霄的話,就只可能和宗門舊事一般,與肅陽上辰兩派有關了。
掌門他竟是覺得重霄門能以一宗之力抗衡整個湖畔大宗嗎?
「為留後路,和光門不會貿然對我出手毀去契書,但三位分玄齊至,我也必然保你不下,」伏象道人長嘆一聲,長髯抖動,「現下不僅是你,連趙蓴小友也被他們留意到了,重霄門能保住一個,就能護下兩人,此也是不得已之舉啊。」
商討之時,他便與趙蓴說了此事可能涉及肅陽、上辰兩派,但對方一派淡然篤定之相,渾然不懼湖畔大宗威名,即便自身被其留意,也不見半點畏色。
因此,伏象道人才會出言請求重霄門庇護羅姣。
他本以為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趙蓴恐會推拒一二,可她反倒是爽快應下,只差沒有拍著胸脯作保,必使羅姣須尾俱全了。
「羅道友之事,尚可說是和光門惱了伏象藏匿英才,欲要捉拿遺珠,然而如今卻連晚輩也牽扯入內,重霄與和光當是沒有半分干係的,還請前輩說得明了些,我二人身上究竟是有何物,竟引得湖畔大宗不顧自身顏面,也要仗勢欺人,出手緝拿?」
趙蓴抬眼問來,令伏象道人氣息一頓,娓娓道來的是另一樁舊事。
他拜入上代掌門門下時,前頭還有位師兄,名為奉洺,論天資並不在他之下。
不過此只是他二人相較的結果,若真要與大湖中的天才相比,也算不得個中豪傑。說起來奉洺還與羅姣有幾分相似,他亦是突有一日身上出現了詭奇的變化,從此突飛猛進,遠遠將當時的大湖第一人甩在身後。羅姣尚有十數年沉澱才得今日功力,奉洺卻尤有甚之,短短不過一載,就已凌駕在所有凝元之上,傲視眾人。
和光門見狀要吸納其進入宗門,雖是有些欺人,但在上宗與附屬宗門的相處常態中,此舉也並不新鮮。故而上代伏象掌門一面心頭滴血,一面還是將其送到了上宗門下。
不想送去還沒到一月,和光門就傳來了消息,奉洺修行功法時意外橫生,竟是丹田大破,身死當場。
好歹也是有著赫赫威名的天才,如此離奇暴斃,伏象宗卻是連屍身也未能收回,直至上代掌門坐化之際,將伏象道人喚至身邊,口口聲聲懷疑的,是奉洺並未身死,他以徒兒元神維繫的結繩也不曾斷裂。
「為師拿著結繩去質問上宗掌門,他們卻以伏象宗的存亡相要挾,要為師立下心魔誓,三緘其口不能言如今也是將死之人,心魔不心魔的,又有何懼?」師尊緊緊拽著他的衣襟,老態已完全顯露,「你牢牢記著奉洺的事,如若門中再有如此資質的弟子,絕計不可讓其露面」
伏象道人接任掌門後,便以此身份與和光門分玄多有來往,多年探查得知,此事不僅有和光在內摻和,主宰者怕是大湖中實力最為強勁的上辰宗,肅陽派亦多有參與。
「湖畔大宗的附屬宗門裡,凡有天資奇絕者,必會交由上宗教養,百多年來我細細留意,發現其中早夭者,都是同輩里天資最優的幾人,他們『亡故』時修為尚還低下,若非刻意留心,並不會惹人注意!」伏象道人心中鬱憤,語氣亦是激動。
趙蓴聽後,暗暗思索,奉洺和羅姣若是在練氣時就顯露了天賦,想必也早就進入上宗,而後莫名其妙的身隕,便也不會如凝元隕落這般對旁人有所驚動。
「趙長老可是還在想方才掌門所說之事?」
章三百一八 為人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