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聞這一消息,趙蓴也迎上前去,蹙眉道:「怎會如此突然,前日不是還說要師姐你去曜日島麼?」
「從前是這般說好的,」柳萱面色有些焦急,「那日尊者離去後不久,我便來與你告別,之後她再回來,卻是將我找去,說族中情形並不安穩,尚還未到讓我回去的時候,便為此去求了昭衍的封掌門,讓我以友人之身,同你進入昭衍,等來日時機成熟,自會接我回去。」
相識這麼多年,趙蓴還是首次見柳萱如此惶急,竟是雙眼微微泛紅,連連道:「我倒是不在意回不回去的,但突然讓尊者改了主意,想來也不是什么小事,我只怕從前那位靈翊帝子會藉機刁難於她」
趙蓴便在此時,才曉得從前發生過什麼。
六翅青鳥族以神念辨天機,每一代都會誕生一位智者,以領尋前路,避開艱難,青梔神念過人,自年少時就被冠以此代智者的稱號,但她修為尚低,不足以支撐起大任,而上一代智者又在驚世浩劫中隕落,這才使得六翅青鳥族目前沒有領路之人,日漸被金羽大鵬和重明神鳥族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靈翊是此代重明神鳥族的帝子之一,其父親為金羽大鵬一族的洞虛族老,而更為顯赫的,卻是他的母親,靈翊之母乃日宮大帝之女,地位尊崇,血脈強盛。又因靈翊是他母親子女中,唯一奪得帝烏血的,便使得這位大帝之女對他極其愛寵,偏袒無度。
為保血脈純淨,神通傳承不敗,日宮三族向來是內部繁衍,存留下父母中更為強盛一方的血統,而即便有與外族誕育子女,也會以血脈不淨為由不得進入日宮。天妖繁衍艱難,後裔不多,族中便很是鼓勵綿延後嗣,導致日宮風氣開放,夫妻之間亦不存在什麼忠貞之道,各自尋找族人誕下子女都是常見之事。
也不止日宮如此,多數繁衍困難的妖族都有這般習性,當中又以北海龍淵最為誇張。
不過話雖如此,靈翊對青梔起意,卻又不像面上這般簡單,他口稱愛慕,倒從不曾過問青梔願意與否,只仗著母族威勢,託了母親向大帝請求,要納青梔為妃,而內里實情,實則是因青梔乃此代六翅青鳥族的智者,將來必然登臨高位,統率一族。帝子帝女之間明爭暗鬥不休,互相爭搶資源,若能有青梔作為助力,光是那觀測天機的本事,就夠他先人一步了。
靈翊知道六翅青鳥族必然不願就範,這才直接請了大帝出面,但這事最終未成,只知曉青梔只身前去拜見大帝,後不久便離開了此界,再無音訊。靈翊之母因而大怒,直闖入六翅青鳥一族,卻也被大帝訓誡一番而作罷。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靈翊之母以為幫助愛子娶了青梔為妃,就能壯大他的勢力,這才敢出面向大帝請求,但此舉無疑是一巴掌打在了六翅青鳥族的臉上,日宮大帝要維護三族齊心,就不可能應下這無理的要求來。
趙蓴暗暗搖頭,又想著靈翊此妖,身為帝子,卻一心只想借妻母之勢,縱給他無上天資,來日也未必能登帝位!
她同柳萱講了心中揣測,道:「大帝不會與小輩計較,只擔心靈翊以及他那身為大帝之女的母親,會否惱羞成怒,另作出什麼事來。既然尊者要你同我回宗,師姐便不如先在昭衍安頓下來,師尊年輕時曾在日宮歷練修行,此番回去後,我便向她陳清此事,看有無解決之法。」
或是趙蓴的安慰起了作用,又或是亥清的名號令人安心,柳萱心境亦逐漸平復下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隻眼中擔憂不似作假。
此些年來,青梔對她關愛有加,既像長姊,又似慈母,柳萱又怎能見她陷於危難而不管不顧?
這一來訪,她便與趙蓴一直待到了離界之日。
待離界時,天下各方皆現異象景觀,有紫氣東來,祥雲環繞之相,各派久不出世的尊者,此刻皆行來相送。
定仙城內,慈懷、牽耳等人拱手長揖,正與堯成尊者話別。
裕州一玄劍宗,上下長老弟子也在為謝淨送行,江蘊站於師尊危月上人身後,目望遼遠的蒼穹,忽而心生感慨,也不只是他,當年從橫雲進入重霄的各派弟子們,如今都已有了不同的際遇,可趙蓴已然走得比他們遠得多,若比肩是無望,不若就以此作目標,追尋而去吧!
天極城上,施相
章八 靈翊所圖,歸返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