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柱上,百餘名先後到此的弟子已然靜坐許久,其相互之間自有雲海阻隔,無法察看對方身份,是故只知前者何人,而不曉得自己之後又是哪些修士飛升上來,更不清楚彼此方位,有煢煢孑立的孤寂之感。
趙蓴舉霞飛升登上柱頂,便只見得一片雲海交融的景象,天際似有浪潮湧動,而近處卻僅有霧色瀰漫,不見潮濕水意。
既知自己是那最後一人,趙蓴便清楚那大道魁首的爭奪即將開始,彼時只對此有所耳聞,卻從不曾親自經歷過,如今到了眼前,怕是不少人都要心中忐忑。而奪下天元柱的修士也非修為仿佛之輩,就想必這大道魁首的比斗,亦不只是簡單的切磋鬥法。
趙蓴思忖時,四面光景也隨之有了變化,只見她身形晃動,卻是腳下的天元柱在抖動著向上抬升,而這一片開闊平整的圓形道場上,亦由正中自邊緣顯現出八葉蓮華的紋路,形似當年風雲盛會的景象,可推測這兩者之間也許還有關連。
不多時,蓮華花瓣即順勢綻開,露得一座果實飽滿的蓮台出來,一眼掃去,其中蓮子也正有一百零八之數,三十六為白,七十二為黑,因著數目關係,趙蓴亦暗有所思,只道此物或是與那道家玄門中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有關,可惜宗門之內對此些事情的記載不多,又許是有些忌諱在了。
她平復下心境,細細將柱頂之上的景象觀察一番,這時心頭微動,似有什麼東西要衝破桎梏掙脫出來,趙蓴略一皺眉,卻不敢強行壓下這般感受,於是深吸一口氣來,運力往心口一催,霎時間眼前閃晃,竟見一隻身披金輝的龍形清氣從身上奔起,隨後又以矯健之姿舞上雲天,在自身頭頂盤旋不去。
「師尊有言,當年師兄斬天曾憑藉九百七十丈的天命長龍摘下大道魁首,想來此物就是那天命氣運所化的龍氣了。」
趙蓴暗暗點頭,目光自怒瞪雙睛的龍首看向搖擺不定的龍尾,數來眼前的龍氣卻只有十丈不到,委實稱不上氣勢磅礴,甚至還格外顯得細小,倒是不像真龍,而像游蛇一般了。
因這天元柱上的修士並不能看見對方,是以趙蓴也不知曉其餘修士那處的情況如何,如若她真能瞧見,此時便無法說出自身龍氣細小萎靡的話來,對比這一百零八名修士的龍氣,趙蓴這十丈長龍已然稱得上箇中翹楚,更有三五丈的龍氣多不勝數,縱是大派弟子,亦最多不過七八丈的大小。
而天海之外,至此已無法窺見修士身形與柱頂上的景色,好在是能夠看清各處天元柱上盤旋不去的龍氣,為此才能憑藉柱身之上的圖紋將不同修士分辨開來。有人心中好奇,忍不住要詢問見識淵博之輩,看這爭奪大道魁首一事究竟是個什麼章程,便就在話到嘴邊之際,天地間轟隆隆地又是一陣巨響,此回卻不是什麼悶雷之聲,而是地動山搖般,要將四面八方掀翻一般的陣仗!
「快瞧!那些個天元柱好似要撞到一起去了!」
望見此景,不少人皆驚慌失措起來,瞧著這一個個足夠撐天的巨柱在雲海中縱橫移動,相互間逐漸靠近,只從此般天塌地陷的動靜當中,就能推測出兩根天元柱撞在一起會發生如何恐怖的事情!
好在碰撞之前,那些天元柱便如受了警示一般停了下來,兩處平整斗台之間的雲霧也好似被大手撥散,分別立於兩邊柱頂的修士這才看清對方面容,頗有些不知所措又謹慎萬分地打量著不遠處的人影。而在彼此上方,兩道龍氣卻陡然猙獰起來,將眼瞳怒瞪,爪牙張起,只恨不得立刻上前將對方撕咬個粉碎!
趙蓴肅容而立,目光平視眼前之人,見他神色戒備,眼神之中存有些微懊惱,便知此人或許識得自家身份,不過她卻不知對方是誰。
而與這份平靜的相比,孫景彥的心中可就堪稱是驚濤駭浪了。
他出身所在的隱仙谷,於正道十宗之內只能勉強排在嵐初派上,素日受太元掣肘頗多,可說是十宗末流也不為過,因此他也不是什麼大能修士座下弟子,而僅僅只是門中一位通神長老的徒兒,平日裡還算有幾分威望,但要與趙蓴、謝淨這等聲名赫赫的人物相比,多少就有些不夠看了。
他於風雲會上曾看見過趙蓴的模樣,故如今相見才能夠一眼認出對方是誰,左右是曉得了對面修士並非弱小之輩,孫景彥便不由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