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寫作業時,金海仍是排斥著趙小禹。
趙小禹坐在炕桌前,金海則搬了只高凳子坐在炕棱前,把水泥炕棱當成桌子,這樣就需要同時點兩支蠟燭。
孫桂香正要發火,趙大順止住了她:「沒事沒事,不就是多費一根蠟嗎?」
睡下後,金海刻意和趙小禹分開一段距離,但他遲遲睡不著,翻來覆去,被子呼呼地扇著風。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趙天堯,他中途起來兩次,去聽兒子的房。
第一次沒什麼動靜,他以為兩人總算消停了。
到了半夜,又去聽了一次,搞得比昨晚都激烈,都能聽到炕板的咚咚聲,不知是怎麼弄出來的。
他在心裡長嘆一聲:「完了完了,這事還能天天做嗎?頂飯吃啊!」
但當他第二天起來時,見孫桂香在外屋擀著面,爐膛里的火燒得正紅,鍋里煮著黃燦燦的肉臊子,香氣在屋裡瀰漫,他卻又是另一種想法,還得是有個女人啊!
不怕笑話地說,趙家幾乎不吃麵條,嫌麻煩,遠不如烙一張鍋蓋大的干烙餅省事。
當地有句俗語,條子省,疙瘩費,要吃烙餅須賣地。
意思是說,麵食裡面,麵條是最省面的,小小一碗麵,做出的麵條就夠一家人吃;烙餅是最費面的,至少每人要吃一碗麵的烙餅。
但趙家寧願吃最費面,又乾澀難咽的烙餅,也不願吃最省面,又爽滑可口的麵條,只因太麻煩,費時又費力,和面、醒面、擀麵、切條、下水煮,還得準備臊子。
這就是女人的智慧和耐力,她們總是能用最少的成本,創造最優質的生活,悄無聲息,潤物細無聲。
趙天堯進了東房,趙大順還在呼呼大睡。
「起吧,都起來了,就差你一個了!」趙天堯喊道。
趙大順嘟囔了兩句,拉起被子蒙住了頭,繼續呼呼大睡。
日子照舊。
趙小禹聽說,武家的五女子武玉鳳退學了。
寫詩事件的第二天,她就退學了。
過了幾天,高老師要去趙小禹家家訪,趙小禹自然歡迎。
真是難為了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當天放學,她騎著一輛二八自行車,橫樑上馱著金海,後座上馱著趙小禹,沿著建團渠的渠壩顛簸了十來里,到了新建隊。
正趕上吃飯,高老師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脫鞋上炕,坐在炕桌邊。
趙天堯和趙大順卻有點難為情,一是因為高老師年輕漂亮,二是因為她是倆孩子的老師,不知該以何種禮節接待她,不知說什麼話合適,所以基本都是孫桂香和她聊天。
高老師首先向三位家長匯報了趙小禹和金海的學習情況。
「……他倆都不錯,一個是第一,一個是班長;一個愛學習,一個熱心腸,你們家長就放心好了……」
然後詢問兩人在家裡的表現。
趙大順說:「小禹就是跳,倒也不算太壞,從小沒娘,野慣了,你們老師多擔待些。」
高老師說:「怎麼能說壞呢?趙小禹挺好的呀,學習雖然不算太好,但也是中上等,團結同學,熱愛班集體,各方面都挺不錯的。我當時只是覺得他比別的同學大一些,就指定他當了班長,計劃著後來根據學生的實際表現重新選舉,現在看來,他很稱職,不用重選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趙小禹放走葉春梅那件事上。
趙大順不好意思地說:「丟人啊!」
「丟什麼人?」孫桂香白了他一眼,「小禹就是心眼兒好,怕那姑娘受罪。」
趙天堯嘆息一聲:「白瞎了那麼多的錢!」
高老師說:「大爺,你別這麼說,小禹做得對,買賣人口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將心比心,假如那是你的姑娘,被人賣到山溝溝里,你是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