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谷本不該這麼早下雪。
第一片雪花飄落融化在松田陣平肩頭時,他剛彎腰在墓碑前擺放好白色的花。
落雪漸密,松田陣平久久屹立於墓前,與周圍陰沉的景色融為一體。細碎的雪花落在發梢又迅速融化,涼意順著被潤濕的襯衣浸進血肉里。雲層下飄著漸盈的雪,他乾淨的眸子深處同樣在落雪,載著沉甸甸的情緒。
松田陣平不該抽菸的,起碼此時不該。但他站起身戴上墨鏡,點燃了一根香菸。
蔚藍色的眸子隔著漆黑的鏡片倒映出眼前的墓碑,一縷青煙順著猩紅的菸頭向上縹緲。他唇瓣蠕動,似想說些什麼,良久的沉默後卻只吐出聲彌長的嘆息。
松田陣平苦笑一聲:「你這個傢伙」
尾調沉甸甸的,似在無奈,寫著不得不為之的妥協。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打碎了蕭瑟的寂意,松田陣平順著聲音的方向扭頭看向路的盡頭。石板磚搭成的小道末端是下行的階梯,一把被撐開的黑傘一點點映入眼帘。
白雪墜在漆黑的傘面久久不曾融化,傘沿下是被遮住半截的女人的臉。她特意向前壓低傘面,只露出嘴角微勾的紅唇。
黑色長裙包裹身體,如瀑的烏髮垂落胸前,被修剪整齊的指甲被塗抹成黑色。
松田陣平眯起眼打量面前步步靠近的女人,視線落在被她握在左手的紅色信封。他只匆匆睨了來人一眼便收回視線,安靜凝視著面前刻著「萩原家之墓」幾個大字的石碑,等待女人從自己身後走過。
女式皮鞋軟硬適中的六厘米鞋跟踩在石板小道上發出清脆的咔嗒聲,女人沒有如松田陣平期待那般從他身後擦肩,反而在三步開外的位置停下腳步。
松田陣平再次扭頭看向女人,纖長的睫毛上粘著幾片雪花。
他比女人要高上一些,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黑色的傘面和女人線條乾淨的下顎線。
「松田陣平。」
女人清冷的聲音似清泉撞石,緩緩念出男人的名字。
但松田陣平不曾見過女人,更不曾知曉她的名字。
他不知道她為何會認識他,又找他何事。
女人沉默著抬高傘,露出劉海下如寶石般絢爛的藍紫色眸子。她的眼睛裡似有流光轉動,像揮舞翅膀的藍閃蝶,又似一片透亮的琉璃,卻唯獨美得不像人類。
女人緩緩抬手遞出信,信封的顏色與她唇上的紅別無二致,濃烈到晃眼。她抿開一個極淺的笑:「這是萩原研二托我轉交給你的信。」
「」松田陣平先是沉默,眼睛錯愕地瞪大一瞬,隨後轉驚為怒。
「你這傢伙。」一種被羞辱挑釁的憤怒在胸口橫衝直撞,松田陣平近乎是咬著後槽牙吐出這句話。
但女人沒有說話,她只是一手舉傘,一手舉信,安靜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就如同一隻被外來者闖入領的雄獅,憤怒的情緒洋溢於臉,用力攥緊拳頭的手背爬著幾根青筋,小臂肌肉微微鼓起。
她想,如果她是個男人,松田陣平可能已經直接上手揍她了。
「不要嗎,」她嘴角微勾,淡漠的表情讓笑意只浮於表面,「裡面可都是研二想對你說的話。」
松田陣平嘖了一聲,攥成拳頭的手用力收緊,而後緩緩鬆開。他接過女人手裡的信,臉上的表情卻陰沉得嚇人:「你這女人」
紅色信封被松田陣平捏出幾道褶子,他頓了頓,似乎在壓抑胸口深處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到底有什麼目的,又是從誰那裡打聽到我和萩的事。」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信里。」
女人收回手,端莊地屹立在原地。她意味深長地睨松田陣平一眼,轉身離開。
「等等!」
松田陣平向前邁出一大步,伸手去撈女人的肩膀卻抓了個空。
女人單薄的肩似風中落葉從松田陣平抓捕的動作中溜走,他愣了一瞬,倒映著女人背影的眸子湧起錯愕。
松田陣平自幼練習拳擊,還曾拿過好幾次全國冠軍。不管是反應速度、技巧還是力量,都是一等一的好,沒幾個被鎖定的目標能如此自然地從他手心溜走——起碼這個女人之前,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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