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上下已然亂成一鍋粥。眾僕婢們在幕僚上官衡的刻意指引下,各攜了掃帚、砧杵等物,向府中各門衝撞而去,要齊齊出府去尋六小姐。
守在各門的元氏鷹犬,亦是陣腳大亂。眼見崔府僕婢洶洶而至、全沒了素日恭順模樣,終是不敢硬攔。在幾個同伴被打翻在地後,便任由這些僕婢衝出門,三個一隊、五人一群,大呼小叫地尋人去了。
兩個英武軍衛卒出了偏院,心亂如麻,當即將散在崔府各門的元氏鷹犬大部召來。先派出兩個騎術精湛的護院,往廣利坊潁川別業通風報訊、討要增援;再將剩餘鷹犬編作幾隊,亦出府去尋崔六小姐蹤跡。各門處只留二人,防止崔六小姐先調虎離山、再趁虛逃出。
偌大崔府,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只餘一兩個年老體邁的老僕,還揮著掃帚、在庭前屋後掃著葉子。
花希子崔琬與小苹對換過裙衫,繞開屏風,來到外間,才發現爹爹早已不在。只有杜簫客領著六個僕從、六個婢女,恭恭敬敬站作兩排,袖中藏刀,眼中沉靜。六個婢女與崔琬皆是一般裝束,除了高矮胖瘦略有不同,遠遠望去,並無太大差異。
崔琬福了一禮,向杜簫客道:「楊世叔!琬兒如今身遇急難,不得不逃離此間。牽累於你、實在歉疚萬分,他日回府,必央告爹爹為你謀個官職、富貴無憂……」
杜簫客連忙抱拳回道:「六小姐這般說話,可是見外了!我等皆曾受老爺大恩,無日不思報償。若能為老爺排憂解難,便是丟了區區性命、又有何惜哉?咱們快些動身,免得夜長夢多!」
崔琬這才拉了小苹,混在僕婢當中。緊跟著杜簫客繞過假山怪石、穿過西面遊廊,很快在花木叢後院牆下、尋到一方狗竇。
杜簫客匹馬當先,從旁邊草叢中翻出一柄長滿綠苔的木槌,向著狗竇四周便揮砸起來。那牆縫中的三合土、早被府中園丁悄然挖空,只留下一些邊角,用以支撐磚牆。是以不到十息工夫,杜簫客已將狗竇周圍的磚塊盡數砸落下來,露出一孔四五尺高、二尺來寬的大洞。
六個僕從率先鑽出,在院牆外警備,接著便是六個婢女護著崔琬與小苹,從拓寬的狗竇中魚貫而出。杜簫客則手按腰刀、殿後鑽出,左手更拖來一領提前備好的舊簟席,將狗竇擋住。
院牆外果然馳來一駕十分尋常的油壁車。車夫顴骨高聳、面黃肌瘦,一臉疲憊之態,卻是與洛陽城中同一行當的車夫,完全瞧不出分別。只是太陽穴處微微鼓起,顯出不凡的武藝根底來。
杜簫客左右張望,見並未撞見出府搜尋的元氏鷹犬,心頭才微微一松。當即招呼警戒在周圍的僕婢分作四股、四散開去,這才跳上車轅,接過車夫遞來的韁繩和馬鞭,操縱著油壁車向城北奔去。
馬蹄疾馳,車輪飛快。
車身被顛得吱呦作響,似乎隨時會輪飛馬逃、四分五裂。
車廂中聲響自是不小,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崔琬拉著小苹剛跳入車中,便看到一張笑盈盈的桃瓣臉,不禁喜道:「覃師妹!怎會是你?!你不是該隨師父她們去伊闕山參加「神都武林大會」了嗎?」
月希子覃清扮了個鬼臉,嘻嘻笑道:「崔師姊,你都差小苹姊姊來尋清兒了,清兒又怎忍心袖手旁觀?那「神都武林大會」自是要去,不過也是抽空去瞧瞧熱鬧罷,怎敵得過崔師姊終身大事要緊?」
「貧嘴賤舌!」
崔琬雖心中極暖、雙目微紅,依舊拋了記白眼道,「聽爹爹說,為我脫身之計,已有觀中師姊妹假扮作我,將那元載的鷹犬、耳目引走。也不知觀中哪位師叔帶引,若是她們遭險、我亦良心難安……」
「師姊放寬心罷!晌午出觀後,這些假扮你的師姊妹、便皆躲在履信坊中一處館舍,連吃喝俱在房中,不曾有須臾露面。」
覃清見她問及此事,當即信心滿懷道,
「誰知午齋過後不久,風夷子、雪夷子兩位師叔,便從那「神都武林大會」趕了回來。師姊妹們本已換了著裝、預備依計行事,那時又有了主心骨,自然把握更大了許多。有「風」「雪」二位師叔坐鎮,想必那元氏鷹犬里
第577章 油壁輕車,荒郊野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