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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不娶之恩——
一句話,猶如電火激起萬千濤浪。
整個天鷹閣的人,全都震顎不已的看著她。
她笑意盈盈,款款放下夜光杯,眸光瀲灩,涼薄深寒,進退有度。
啪——
梅卿塵的手微松,晶瑩剔透的酒杯便跌落在地上,炸裂成碎花,酒水四溢,梅卿塵梗著僵直的身體站定在原地,臉色慘白,嘴唇卻猩紅致命,脖頸、鎖骨處似有血紋若隱若現,青筋逐漸暴起。
他一改溫潤之態,如暴君的野獸,發出了嘶吼。
當輕歌明艷嬌媚的說出那句話時,他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震悚不已,體內的鮮血沸騰起來,卻比冬雪還要冰涼,心底深處的痛楚,由一個小點,瘋狂的朝四周擴散,如食人魚,啃噬他的每一處。
他像是只剩下一副美麗皮囊,內里早已骯髒不堪。
他以為,他道歉,能喚起與她當初甜蜜的回憶,哪怕不能也沒關係,至少能讓她憤怒,憤怒他的離棄,如此,她似乎還是在乎他的,情緒還是能因他而波動。
但,她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她平靜如水,卻又如妖精般,真心實意的感謝他。
謝他不娶她。
真是可笑呢。
「阿塵——」藍蕪握住了梅卿塵的手。
梅卿塵黑著臉,揮掉藍蕪的手,他臉上龜裂開了魔鬼的邪惡,嗜血殘忍,當他逐漸浮現淡淡猩紅的雙眼覷向姬月時,幾乎報復般得脫口而出,「看來姬公子真是有撿破爛的愛好,既然如此,君子不奪人所好,不過就是個無關輕重的破鞋,你要,便贈予你,不謝。」
輕歌搖晃著夜光杯,酒水在杯內蕩漾,反映出皎潔月光。
她如狐狸般慵懶的靠在姬月身上,感受到姬月的暴戾,她一口飲掉酒水,另一隻手握住姬月的手,「何必發怒,那不就落了他的圈套嗎?」
姬月皺起眉頭,陰詭的異瞳里,泛起怪異的色彩,扭曲的殺機,在風起雲湧間,忽明忽暗,暴風雨從天而降,仿佛,他隨時能夠化身修羅死神。
無憂沉下臉,道:「梅卿塵,我不知你說的破鞋是誰,但我家姑娘身邊的男人,哪個不比你優秀?」他看向輕歌,恨鐵不成鋼:「小夜,你以前是不是眼瞎了,才會看上這種人渣?」
輕歌認真思索一番,而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的確眼瞎,不過,誰的青春不遇見個人渣,無憂,你說是嗎?」
無憂大笑,猛點頭,豎起大拇指,「精闢,這句話,就應該刻入史書里,警示那些小姑娘們,別看見個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就往前沖,賠了夫人又折兵,你看我們公子姬多好,風流倜儻丰神俊朗玉樹臨風貌比潘安活好器大」
活好器大?
什麼鬼?
輕歌黑著臉,朝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無憂看去,恨不得脫下鞋子堵住他的嘴。
而這一次,姬月與無憂站在了同一戰線,他曖昧不明的看著輕歌,低頭在她臉上小酌了一口,不顧世人眼光,霸道宣判他的主權。
輕歌心裡,閃過暖流。
她不在乎名聲,卻不願給姬月抹黑。
但背後有人撐腰的感覺,真好。
看著無憂還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說著什麼,輕歌搖頭莞爾一笑。
梅卿塵皺著眉,四肢僵硬。
話說出口的剎那,他也後悔了。
只是,他忍不住。
他轉頭朝藍蕪看去,藍蕪臉色灰白如紙,眉間染輕愁,眼神渙散,冥冥之中,似有什麼碎裂之聲響起。
梅卿塵痛苦的閉上眼。
東南角落吵雜的聲音響起,輕歌靠在姬月懷裡,挑眸看去,白玉而制的環形樓梯上,逐步走下一個男人,男人雙手負於身後,著紫金錦袍,身材精壯,雙腿修長,肩上懸著奢侈徽章,垂下七星流蘇,他高貴清雅,卻又內斂血腥,在男人的臉上,戴著半張臉的面具,露出了精緻如玉的另外半張臉,以及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瞳。
自樓梯上走下,男人徑直朝輕歌這一桌走來。